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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君心(言情版)(59)

寝宫中的太监宫女心中都感奇怪,不知道这两位天子眼前最当红的宠臣要干什么。更叫他们私下议论的是,在几个时辰中太后那边的太监宫女来了几十拔了,人人气急败坏要找水户与流川两位大人去劝皇上,可是每个人在开口之前,就被洋平摆手止住。无论这些人有多少十万火急的话要说,那两位大人却都连听一下的兴趣也没有。真真是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莲啊。

只是皇上这么晚不回来本已令人暗奇,再加上这两大红人的异样表现,和太后宫中来来往往急得满身大汗,但问出了什么事,却又是半句也不肯泄露的执事太监们,这各种种的异事加在一起,已足够让人生出无限猜想了。

但流川与洋平却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们只是很安静地等待着。樱木要去请求太后拖延婚期,却又不能说明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件极为困难之事。太后为国选皇后,为子求媳妇,在情在理都是应当的,原本也没有什么理由加以指责她,因此一来,事情的困难度就更大了。樱木是皇帝,固然可以为所欲为,肆意推开一切责任,不管不顾,原也没有什么人有足够的权力来管得他。他若执意不肯大婚,谁又能硬押他行大礼呢。但樱木不能这样做。他性子虽粗豪,却从来不是恃势凌人不肯讲理的人。他必须讲理,必须得到别人的认同,必须争取母亲的谅解,而不是硬性地说一声,我不成亲。他不会推脱责任,也不能妄顾亲情,这就束住了他这个力能拔山的盖世猛将之手脚。对于他来说,这样和生母争执,是件极之困难之事。流川和洋平也深深明白这一点,对于时间之长也早做了心理准备。

眼看着慈宁宫中的不断有人前来,便知樱木与太后果然已生了冲突,情况不知有多么激烈。这些太监们必是来求他们去相劝皇帝的。也许是心思聪明者自作主张,也许是受到了太后的暗示,但以礼法而论,太后是不会主动对朝中重臣发这种参予天子私事议论的命令,那他们也就正好可以不闻不问,不加理会。

不让他们开口,也不打听樱木现在到底是何窘况,樱木即然决定要做,再艰难的事也非做到底不可,他们问了,徒然心乱。樱木一个人将所有过错责难顶了,流川此刻若是激动之下,跑去说明是户部缺钱,反平白叫樱木为难,更添麻烦。

这些事,他们都不会做,所以他们只是默默地等。

夜色虽深,等待的人却一直没有丝毫倦意。看着蜡烛一点点燃尽,而流川凝望烛火的眸光却一直没以半点波动。洋平则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以他的定力,到了如此深夜,也颇有些焦虑了,可是流川却几乎连姿式都与几个时辰前一样,不见半点改变。在这样绝对的冷静之下所隐藏的又该是什么呢?为什么那样清冽的眸子看着烛火,却映不出烛光,他的眸光和他的心到底在哪里。当他的脸容寒若冰霜时,那颗心,是否一如自己如被火焚,又或者,更加急切,更加忧虑,以至于带上了椎心之痛。

经过了漫长到几乎让人觉得永无止境的等候,眼看就要到了五更天明之时,樱木终于回来了。

人还没有到,那疾风般的步子,还有从比风更快的叫声已传入了耳边:“狐狸,洋平,你们怎么还没回去,难道对本天才没有信心,我是皇帝,金口玉言,说过的话还有办不到的吗?”

随着那得意的叫声,满脸笑容的樱木已经冲进来了。

寝宫之中原本蜡光无数,但深夜寂静之时,仍不免给人一种阴暗冷清的感觉,直到樱木象风一般火一样地来到,平白地整个大殿都热闹了起来亮堂了起来,阴沉的皇宫,似也有了无限生气。

洋平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流川依然安静地站起身来,眸中的异彩一闪而逝。

樱木一边放声豪笑,一边不住口地夸自己多能干,一旦出马,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就这样风风火火象风一样地进了殿,正要拍胸膛大大夸耀一番自己时,忽然脸色一变,身形猛然加速,直冲到流川身旁,扶住他几乎站立不稳的身体。

流川数日来操劳政务,心怀重忧,素夜不寐,身体已然极弱,今日等候了樱木整整一天,外表虽不动声色,心中所受之煎熬却是惊人的,全靠他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若樱木一直没有回来,或回来后带来没有说服太后的消息,他或许还能一直支撑,一直掩饰下去,现在听得樱木笑声连连,心头一松,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此刻被樱木扶住,心中却是万分懊悔,暗恼自己的无能,好歹也是个男子汉,怎么就象女人一样弱不禁风,原说再怎么都能一直支持着离开皇宫,谁知,终还是功亏一篑。

樱木又是惊惶又是恼怒,又是气又是恨,又想关切,又欲痛骂:“混帐狐狸,你身体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还硬撑个什么,难道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你以为我会象你这只笨狐狸那么没用吗?我告诉你,母后已经答应我延迟一年大婚了,一年的时间,应该够用了吧。你也不必再这样提心吊胆吃不香睡不安,白白糟蹋了身子,让人家以为我们湘北国是怎么压榨大臣的呢?”

流川看着樱木那惊惶的眸子和脸上拼命要挤出来的笑容,听他那带着颤抖的话语声,忽然间很想尽力地对他笑一笑,宽他心怀,却不知怎么,连稍微牵动一下嘴角都做不到。只能让无法再做任何有效转动的目光就这样痴痴看着他那含忧强笑的脸容。

就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与太后之间的事全部带过,只讲出结果来,一如白天他离去时那样轻松的笑容,就象他所做的只是最简单最平常最理所当然的事一般。想必对于细节,他是永远不会去提的,不过可想而知是的,他必会时不时把这件事的成果拿出来吹吁炫耀一番,以证明他确实是如假包换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天才。

“喂,狐狸,你不是真的累傻吧,还是被本天才的本事吓呆了?”看流川久久不答,樱木越发忧心,终于挂不住本来就稍显生硬的笑容,大声询问。

流川被他那雷一样的吼声叫回了心神,忙开口道:“如果国中不生变乱,边境不起战事,我有把握在三年内让百姓休养生息,国力恢复到正常状况,然后再步步走向倡盛。但仅大婚的用度,一年之期已然足够了。”

樱木见流川没有大碍,咧嘴一笑,但扶住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这就好了,你也不用再整日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呆样子了,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我可不想让我的户部尚书就这样生生累死。”

流川看樱木明摆出一副要押自己休息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天没办户部的事,已是失职了,更何况马上就要早朝,他自入主户部以来,可从没有过不上朝的经历,他也不想破例。

樱木却是霸道已极,只看他眼神一动,已知他要说什么,厉声道:“这是圣旨,我不许你说半个不字。你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了不起的人物,户部的人没了你就办不成事了,湘北国没有了你就要塌了天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忘了你在陵南时答了我什么话吗?现在倒想做失言背信的小人了。”

真要论到思辩,樱木哪里辩得过流川,但他此刻的眼神凌厉之极,向来无所畏惧的流川竟觉一阵心怯,被他的那拥有无可抗拒强大意志的眸光锁定心神,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反对他,更无法移动身体挣脱他。就这样在极度震惊之下被樱木直接抱到床上去了。

在樱木的寝宫之中一直摆了两张床,流川提议要回家住后,樱木本该让人撤了那张床,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吩咐,就是太监们主动提出,他也不做答复。这时,他将流川放到他自己的床上,动作轻柔但坚决。樱木也懒得替流川宽衣,看流川似乎还在发呆,便拉了被子替他盖在身上,用低低的吼声传达他强势的命令:“你给我乖乖睡觉,要再敢胡思乱想,就是抗旨,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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