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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471)+番外

“等等,宁昭才两岁,怎么会在军队中?”容若觉得匪夷所思。

“秦人尚勇力,男子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学会了骑马,宁风立国之时,定下了铁律,王族中的男子,必须从小就知道征战之苦、征战之荣,所以,王族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轮流被带上战场,大人们在前方冲锋,小孩在后方观战。”

容若暗中打个寒战,天啊,这算不算虐待儿童。

“宁修共有六子,宁昭行五,论年纪,论排行,都没有他继位的可能,但在当时,正好轮到他随军。”

容若笑道:“人的命运,往往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引发惊人的变化。两岁的小孩,随军出征是很惨,不过,就因为这一惨,而继承王位,倒又是一大幸事了。”

“秦何伤立下幼主,安定了三军之心,在征战中,草草拿张黄纸写几行字,便作诏书,发回后方朝廷,然后以不胜宁死之决心,挥军直攻雁京。”

“雁京在此之前,已被几路叛军围攻,眼见不支,雁王自尽于宫中,雁宫后妃,纷纷自杀。皇族女眷,不是自尽,就是被丈夫或父亲亲手杀死。”

或许也算是皇族之人,说起亡国之际,皇族的遭际,楚韵如的语气,也多了怅惘叹息之意。

“雁国年方六岁的太子,在几个忠臣的护佑下扮成流民,想混出城去,却被揭破,护主的臣子在最后一刻,砸碎了玉玺金印,不肯让叛兵染指,叛军愤怒之下,把太子挑在枪尖上示众,六岁的孩子,哀号了足足半日,方才断了气,尸体被高挂城楼,昭示天下。时值盛夏,暑气逼人,一国太子的尸体腐烂生虫,奇臭十里,却始终不被允许收尸下葬。”

楚韵如脸上恻然之色更浓,容若神色之中,也不觉露出愤然之色。

“原本雁王昏庸无能,臣子贪墨暴虐,早失民心,叛军一路攻来,各地门阀世族,一方诸侯,多抱观望之心,并不真正出力作战,但叛军这番残虐的作为,终是激起各方之愤。秦军以扶雁锄奸为号,竟得诸多不明真相者的赞同支持,秦军一路攻来,原属雁国的军队,极少有拚死力战的,各方诸侯,为保自身利益,皆称之为友军,甚至有的将领看出势不可为,打起为君报仇的旗号,直接投秦了。而雁国京城内外,几路叛军不顾强敌逼近,仍为争取最高的权力,你来我往,自相残杀,死伤无数。红巾军扎红巾以起事,为铲除异己,号令百姓皆扎红巾,不扎者则视为叛逆。黑风军为夺大权,视红巾军为死敌,见扎红巾者杀无赦。百姓扎红巾者死,不扎者亦死,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唯有哀呼待死。京城之中,血光连天,惨叫杀伐,从不断绝,京城河流井水,皆为红色,触目惊心。其他黄天军、扶危军、代天军诸路叛军在各自占领地也相继发生同样的纷乱和杀伐,秦国的军队于此时攻到。”

容若叹息一声:“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秦军势如破竹,迅速扫荡各大叛军,转眼将大半个雁国握在了手中。秦何伤把宁昭迎入宫中,又以王令下旨迎回旧京的王族和太后。他有拥立之功、定国之势,隐然秦国第一人。”

容若笑笑点头:“他也算是个人杰了。”心中暗道,这就是宁昭诛杀的权臣了吧!可惜啊,顺治和董鄂妃,那么传奇的爱情,就这么让编剧给随便删掉了。

“秦何伤以两年时间将国内的反抗力量全部肃清了,统一全境。”

容若“咦”了一声:“这记录,比七叔好像还厉害一点。”

楚韵如冷笑一声:“自然,秦大将军的屠夫手段,可远不是大楚国摄政王能够相比的。对他的任何抵抗,都只会换来屠城的命令,即使是雁国最繁华富有的城市,只要秦何伤大军一过,就只能剩下青烟焦土和堆山填海的尸骨。就算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只要大军过时,没有竞相供献军粮和御寒衣物以及其他补给,便也被视作乱军,一样屠杀抢掠。若有人在公开场合,偶尔有一句话对秦人不敬,对皇帝不敬,对秦大将军不敬,其他人若不即刻将此人及其全族送入军中治罪,则满街百姓,无论有无听到这话,并他们合族老少,都只有一死。在他连续屠灭焚尽雁国最繁华富有的四座大城后,他的大军再无一股势力敢于抵挡。凡秦军到处,哪一座城池不是大开城门相迎,就算心中恨至极处,嘴里也要将他奉为神圣。而秦国军队本来就是蛮族出身,战争劫掠杀戮就是秦人的全部生活,因此,秦何伤越是残横暴虐,纵军肆虐百姓,越是得到军队的拥护。”

虽说这只是远去了的历史,但听起来还是让人胸中郁闷,容若轻叹一声:“这样的残虐之徒,最后死于非命,倒算是报应了。”

第二章 此生孤辰

楚韵如叹息着,继续讲下去。

“在当时,他的确威风赫赫,上至太皇太后和皇帝,下至诸民百姓,谁敢说他一个不字。他又用了两年时间,征服四周的小国,其间用的屠戮手段,更加令人发指。到后来,有的国家一听说秦何伤来攻,或是即刻举国投降,或是王族急忙关门自尽,竟是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秦何伤志得意满之后,又为宁昭举行了称帝仪式,从此秦王不再是国王,而是皇帝了。朝中有臣子学着别国的样子,上折请求为秦何伤加九锡,年幼的秦王自然准奏。”

容若挑挑眉,又是加九锡,唉,古往今来,所有的权臣,好像都免不了要走这一道手续似的。

“那折子也无非是官员们想要逢迎秦何伤罢了,在此之前,他早已佩剑上殿,面君不拜,府第华丽胜过皇宫,出行仪仗远胜帝王,国家政务,亦只操于他一人之手。秦人皆善战,却无半点治国之才,秦何伤虽是世间少有之良将,亦不知政务。占领雁国多年,秦军上下,从将军到士兵,仍然保持着以往的劫掠风气,看中肥沃的土地,圈起来就是自己的,看中漂亮的女子,抢过来便是自家的。因为嫌收税麻烦,就把全国的税收包给大商人去收,因为嫌坐堂审案太麻烦,民间一有纠纷,就不问是非黑白,把闹事者全族杀光,没其财产。江河决堤,反正死的是猪狗一样的原雁人百姓,不用去理会。发生旱灾,为免流民饿肚子作乱,先把灾区的百姓杀光。国库里粮食不够了,就先用刀子把吃米的嘴,大大减少即可。为了让军队保持士气、斗志,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成为练兵的靶子……”

容若听得只觉忍无可忍,愤声道:“百姓就不能起而反抗这样的暴政吗?”

楚韵如面露凄凉之色:“所有的反抗,都只会换来更残酷的杀戮。再轻微的对抗举动,也必将导致对全家、全族甚至全城的屠杀,到最后,忍无可忍的人,唯一的选择,只剩下自杀。”

即使是做为一个异国旁观者的角度,讲起这段历史,也让她感到悲伤与不忍。

容若长叹:“这种天才将领竟然不明白,这种铁腕的统治,就算治下臣民全都驯若绵羊,但国家也就此荒败,永无繁盛兴旺之日了。”

楚韵如叹道:“在宁昭亲政之前,大部份秦人的确把旧雁民视做牛羊,而不是子民。据说,立国多年,他们依然习惯把百姓叫做『雁人』。秦人的男子一出生就被视作战士,若是生来体弱或残疾者,则遗弃致死。秦人男子从五岁开始,便由部族发给马匹和兵刃,以后的所有生计和荣耀,皆靠战争中掠夺其他族群和国家而得。秦人不种地,经商的也很少,大多以物易物。一个好的战士,便是好的族长了。一个好的将军,便是小小秦国的好国主。但他们并不明白,一个好的元帅,不会成为一片广大国土的好皇帝。”

容若在心中猛翻白眼,满人的侵略史、蒙古人的治国方法,编剧还真能瞎编乱凑。

不过在表面上,他当然状若深沉地思考了一阵子,然后慢慢点点头:“可能大部份善战的少数族群都会有相类的历史吧,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管理一个族群,会非常高效。而当这个族群扩大成一个国家后,就会出现种种问题。早期的秦人族长,不断对周边国家发动战争,也许并不仅仅是好战,而是因为身为战士的他们,发现和平一旦到来,他们将不知如何处理国家的种种内政,而自己的价值也不知会体现在何方,只得不断作战,用战争来掩饰一切内部问题,转移所有内部矛盾,但这绝非长久之法,秦国的版图扩大,种种国家政务,就必然再无法可以回避,他也将不能仅以战争来带动全国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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