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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508)+番外

就连这一声,无人时的叹息,也是如此轻微而短促,转瞬即去,不留一丝痕迹,连他自己都会恍然,可曾为一个自幼陪伴他的伙伴,有过怅然之叹。

“皇上,许太医求见。”殿外,梅总管阴柔的通报声传来。

微不可察的黯然转瞬冰消雪散,宁昭的声音,冷静沉定:“传!”

在微弱的烛火下,一身医官服饰的苍颜老者从容而入,恭敬施礼之后方道:“托皇上洪福,容公子身上的毒,下官与众同僚多日细研之后,终于研究出解毒药物了。”说着双手奉上药瓶。

“呈上来。”

接过许太医低着头,奉近的药瓶,宁昭只是随意地看了看:“可有把握?”

“需当在容公子毒发时试用,方能确定是否解药,不过,我等医官,确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宁昭微微一笑:“那容若总笑宫中太医无能,却不知,凡我秦宫之中的医官,皆有一番真本领,尤其是你许太医,入宫效力虽仅半年,但一身医道之高,只怕比那名满天下的神农会主,尚高明三分。”

灯光下,许太医恭顺地低下头:“谢皇上夸奖。”

“此次大功,朕有重赏,你先……”他迟疑一下:“你去相府,看看纳兰玉的病情,为了方便诊治,就住在相府吧,等他好转再回来。”

许太医微露惊疑之色:“皇上,当初召臣入宫时,曾言臣只需负责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诊治,其他人无需由臣看诊,此次为容公子研制解药,也是因为,其他医官找不出解药来,若是长时间出宫为那纳兰玉……”

“你为大秦立的功,朕心中皆有数,必不致亏待你就是。”宁昭淡淡打断他的话。

“而且……”他语气一顿,伸手招了招。

许太医略一迟疑,方小心而恭敬地上前,低低地弯下腰。

宁昭附在他耳边,声音微不可闻地说了些什么。

许太医全身一颤,猛然抬头,带着满脸惊色,看着在幽幽灯光摇曳下,脸色时明时暗的宁昭。

良久,他终于施礼回覆:“臣领旨。”

退出殿宇,取得诏令,许太医连太医院都没回,便直往宫门而去。

穿廊越湖,步宫过园,走过皇宫数处宫径大道,眼见宫门已在远处,却见宫门前有个身姿无比动人的女子正在检验腰牌,许太医不觉有些惊奇。

夜晚皇宫出人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衣饰并无命妇的全套华贵装束,也不是一般宫人的打扮,纵是远远一见,也觉清逸柔美,叫人只遥遥见到一个身影,就觉无限向往起来。

许太医徐步走近,眼神却不知不觉牢牢凝在那女子身上,终于心神一动,记了起来,在某次宫中大庆时,他坐在角落的末席中,见过她一舞绝世的身姿。

宫廷歌舞供奉第一人,咏絮娘子。

既想起她的身分,那这一切就有合理解释了。安乐公主下令,凡容公子夫妇喜欢的东西,一概送入逸园。容若曾赞过咏絮之舞,所以每隔两日,咏絮都会入宫献舞。自从被关黑屋之后,容若常常整夜不能合眼,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宫中最好的酒菜被送进逸园,最好的乐工和歌舞也常在逸园彻夜响起。

想必是夜深人静,歌舞散尽,咏絮要回去了。

供奉和宫中的歌女乐工身分不同,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普通的音律供奉官职最高是从六品,只有咏絮因一舞绝世,连太皇太后也无比喜爱,所以破格升做正六品。

供奉是有官职、有俸禄的朝廷命官,并非普通宫人,在宫外都有各自的府邸,平时除了奉诏入宫,为权贵献艺之外,真正的日常工作,是去梨园馆,为宫中乐工讲解技艺,教授歌舞。

事实中,宫里的几个技艺出众,颇有名声的供奉对于上课的工作,从来都是应付了事,一个月不去上一堂课,也是常事。不过,有才者,多有傲气,有艺者,更爱密技自珍,不肯轻传,这都是自前朝就没有改过的遗俗,皇上不管这等闲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要被这干梨园大师的精绝技艺哄得高兴便成,琐碎小事,也不在意,所以,宫中供奉的职位,可算是异常之清闲的。除了偶尔入宫表演几个节目,根本什么也不必做,竟日拿着朝廷的高额俸银和贵妇们的诸般赏赐便是。

每隔两日入宫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楚国人献艺,有时半夜就要去歌舞,这对从来受尽宠爱容让的咏絮娘子,可算是异常辛苦的事了。

难得她到现在,还没有一句怨言,可见安乐公主的面子不小。

许太医一边想着,一边徐徐步近宫门,那前方咏絮已经验完腰牌,迳自出宫,上了宫门外的小桥。

许太医前往宫门出示诏令腰牌,眼睛却还不自觉望向咏絮的背影,看守宫门的侍卫们,也只草草验看,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往外走的咏絮身上。

真正的美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自然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直到咏絮无限美好的身影,没入小桥之中,在场的男人们,才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

第九章 咏絮侠舞

京城官员满地走,六品官的府邸实在谈不上有多么宏大壮观。咏絮身为女官,更不喜招摇,一所四进的宅院,依河而建,临水而居,门前翠竹围绕,于闹市之中,倒也有一番清雅意趣。

咏絮是女子,家中只得一个年长的老仆、一个应门的小厮、两个丫环、一个厨娘,以及一个洒扫仆妇,便连小轿,也是以女子身分行走不便而雇来的,并非家中常置之物。

此刻夜色既深,她也不惊动下人,迳自下轿入门。家中下人,也素来习惯自家主子参加权贵宴席,夜深方归的事,院子角落,留了个虚掩的小门,由她进出方便。

她藉着淡淡月色,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正要叫醒外间睡的丫环,服侍她洗浴卸妆,却见光华一闪,瞬时房中一亮,盈盈烛火前,站着一位美貌佳人,赫然正是咏絮自己。

飘摇的烛光里,现世的真情境,倒仿似一场迷离的梦境,两个绝美女子相顾而立,一样的容颜、一样的衣饰、一样的眼波、一样的长发,就连站立的姿势、不自觉流露的风姿,都一模一样,恍若镜中倒影。

咏絮先是一震,但即刻微笑,欠身施礼:“苏姑娘终于来见我了。自容若入京,我就一直在等着,几乎以为姑娘不来了。”

轻轻的笑声响起,与咏絮一般无二的声调,对面的女子慢慢放下手中掌着的灯火,轻盈的姿势,柔若流水,就连最细微的动作、最简单的表情变化,竟也与咏絮完全一模一样。

就算明知眼前的女子,是个何等厉害的人物,但每一次面对她,咏絮始终会对这神奇的化身之力,生出无限感叹。

女子淡淡道:“你虽是我的身外化身之一,不过,我只听命于太后,你却被安排直接对皇上效命,过多的接触,还是能省则省吧?”

咏絮微微低了头:“咏絮不敢无故烦扰姑娘,只是皇上有密令传下,苏姑娘不来相见,我又不能主动寻找,所以确实颇为忧急。”

以咏絮容颜现身的苏侠舞微微一惊:“皇上有密令?”

“皇上说……”咏絮莫名地有些嗫嚅起来:“皇上说,把楚王带回魏国的事就此作罢。苏姑娘受伤颇重,还是先回国休息得好。”

苏侠舞皱眉:“我们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心力,死伤这么多人,他说作罢便作罢,既知今日,当初又何必下那样的死命令?”

她语气中,对魏王可谓毫无敬意,咏絮心头一跳,声音更加低柔:“皇上说,皇上说……”

苏侠舞淡淡问:“说什么?”

这催促声,并无一丝烦躁不耐,咏絮却莫名全身一寒:“皇上说,他想见楚王,不过是有一件私事想问问他,并没有想过,会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更没有料到,让秦国白白得利。我们已损失不少人手,令人悔之莫及。如今秦楚相争,局面更加险恶,苏姑娘独立支撑,十分危险,此事还是作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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