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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592)+番外

就像当初一样,面对强敌,分什么王爷与士兵,大家在一起,如同手足至亲,同心同德,相处无间。

但是,这个愿望基本上是没什么实现的可能了。

虽然陈逸飞和宋远书都尽量不让他被礼法束缚,给他自由,还帮他顶住其他官员的压力。但是,所有飞雪关的将士们,在他们面前,再不敢如以前那样,大声说,纵声笑了。

虽说,陈逸飞甚至允许他和楚韵如可以出门到处走,可以只带两三个护卫,就直接扎到军营里去和最低等的士兵坐到一块聊天说笑,但是,凡他一到的地方,所有人立刻拜倒在地,说了几百次不用行礼,讲了几千次大家放轻松,可是谁也轻松不起来,却还要装成很轻松的样子,全身僵硬地陪他说笑。

如此试过几次,容若实在不忍心再这么折磨这些淳朴的将士了,只好天天把自己关在行在里生闷气了。

想当初他冒充是个没名气的王爷,都很快和飞雪关上上下下打成一片,现在变成皇帝,一下子就和所有人生份了,王爷、皇帝不就隔着一步吗?至于给他这么天地之别的待遇吗?

现在容若走一步,动一动,都有规矩管着,别人在他面前,也不敢随意,为了不让人家难过,自己只好关着自己,自觉这个皇帝当得和囚犯也差不多。懊恼之余,不免时时仰天长叹,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万恶的等级制度啊!

陈逸飞和宋远书,基本上已经被他磨练得很难把他当皇帝敬重了,所以看他这样长吁短叹,也只觉好笑,绝对谈不上惶恐。偶尔宋远书还会很不恭敬地偷偷对陈逸飞议论自家皇帝,望之不似人君,兼且似乎有那么点天生犯贱。

陈逸飞不能发笑,不能附和,只好不停干咳应付了事。

这段留在飞雪关的日子,要不是有楚韵如时时相伴,常常笑着同他解闷,甚至牺牲自己,咬着牙陪他下棋的话,就更加难捱了。

幸好,半个多月后,安乐公主凤驾将至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第七章 断肠之痛

照理说,大秦国的公主,大楚国的皇妃到了,自然是要玉马金车,仪仗相迎,务必要显足两个大国的体面。

然而,大楚国的皇帝一听到这消息,就猛然跳起来,冲出去,抓了匹马就策骑往外奔驰。原本应该温柔贞静的皇后,居然一点也不慢地紧跟在他后面。

一众将士闪让不迭,人人眼睛发直。

京城里来的一干官员们,个个两眼泛白,全身发颤:“天啊,我们这是什么命啊,摊上这么一位皇帝,这里还有一堆秦国的随嫁官员在呢,这简直丢脸丢到外国人面前去了。”

容若与楚韵如双骑并驰,追风逐电,早把后头一干手忙脚乱的军士、仪仗,甩得老远,遥遥见前方公主车驾渐近,容若在马上挥手高喊:“安乐、性德、苏良……”

华车之旁,双骑并出,转眼已至车队最前方,赫然正是性德与苏良。

早有宫女掀开车帘,安乐举目遥望,天地一片清明,阳光照得四下亮堂堂,耀人眼目,那男子在不远处纵声高呼,灿然的笑颜、欢喜的容色,却叫她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

想不到,至亲手足早巳漠然相对,远行万里,踏上这陌生的国度,才真正体会到被关爱,被期待,被在意的感觉,才真正感觉到那至亲的牵系,正在前方。

心头触动之下,她竟然也坐不住,在马车上探身出来,高唤一声:“性德。”

性德回首一望,招呼了苏良一声,双骑同驰到车前,向安乐伸出手。

安乐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伸手握住性德的手,被他伸手一拉,直拉到马上。

四周一片惊呼声起,性德拔身而起,跃到苏良马上,安乐双手控缰,催马直向容若迎去。

一干随护的宫人、军士,瞠目结舌:“这……这……这……这算是一国贵公主该有的举止吗?”

容若身后紧赶过来的秦国随嫁官员们,也人人瞪大眼:“这这这,这叫大秦国颜面何存?”

相反,楚国飞雪关的士兵们人人兴奋的瞪大眼:“啊,这位秦国公主真有趣,果然是配得起咱们这位怪异皇帝的人。”

而京中来的礼官们,惊愕之余,居然也还有点幸灾乐祸:“幸好,幸好,这么一来,也就不止我们楚国皇帝丢脸,他们秦国的公主,原来也一样。”

两边的浩大仪仗还隔着老远,四匹马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聚到了一处,几个人全都飞身下马。

容若大叫着拥抱性德:“你们回来了,太好了,我不知道多么替你们担心。”

性德懒洋洋袖着手,由他像只猴儿般巴在自己身上,以眼神表达自己对容若无聊举止的不屑。

容若从来不会去看性德的脸色,扭头又笑着问苏良:“怎么样,路上还好吧?”

苏良只笑笑不说什么。

容若又是眉开眼笑地对安乐说:“你们回来太好了,我们不知多么惦念你。”

这时安乐早就被楚韵如拉着手,细细端详,眼中又是欣慰,又是伤心,又是欢喜,又是关切,柔声说:“还说会照顾自己,才这么些日子不见,就憔悴成这样了。”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神色如此真诚,安乐只觉心头被狠狠揉了一下,连遭打击之后,一直以来强忍的酸楚刹时间全涌了上来。

楚韵如惊见她泪如泉涌,即时心痛起来,忙忙伸手为她拭泪,心中怜她虽有至尊至贵的身分,却又凄凉孤苦至此:“好了,大家都聚到一起了,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快快别哭了。”虽说是在劝她,可不知为什么,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容若突然扭过头来,看到两个美人儿手拉手在那儿,泪眼相视,即刻跑过来,左望望右看看:“这个,谁欺负我们安乐了,快快告诉我,我来替你出气。”

他这等作张作致,安乐纵然心伤也不由一笑,然而笑颜才展,脸色却忽的苍白。她张张嘴,似乎想对容若说什么,一口鲜血就在这时,生生喷到容若脸上。

容若惊叫一声,伸手一抹,满掌鲜血,刹时间,他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安乐。”

就在安乐吐血的这一刻,她的脚一软,身子一晃,便往下倒。

楚韵如适时一把抱住她,吓得花容失色:“安乐。”

容若这时也扑了过来,伸手抱着她大喊:“你怎么了?”

安乐昏沉沉勉力睁开眼,努力对容若与楚韵如笑一笑,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已苍白若死,她想说“我没事”,但声音却已微弱得根本听不到。

正在迅速赶至的双方人马,无不惊骇色变,无数人发出惊呼:“公主。”

却已没有人应答。

一路送安乐前来的护从,以及与容若他们同在飞雪关的秦国陪嫁官员、侍从们,无不拚命赶过来。

人人面若死灰,到了近前,有跪的,有拜的,有不顾礼仪直冲到近身处来的。

所有人都只知道呼唤出一个词:“公主!”

然而,再也没有人应答他们了。

灿烂骄阳下,大秦国最美丽的公主,如一朵凋零的花,无力地倒在大楚国帝后的臂弯中,再也不曾动弹一下。

只有容若脸上、身上、脚下,那点点滴滴的鲜红,触目惊心的昭告所有人,悲惨的事实。

整个飞雪关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大秦国安乐公主病危的消息,让所有人心中如悬巨石。

前后两批随嫁人员和护送之士,加起来有超过一千秦人暂时驻在飞雪关,人人都惶恐不安,如丧考妣。

安乐的随嫁之人中,有极出色的大夫、御医,也备有各种名贵药物,而楚国也立刻调动一切力量,在短时间内把一切能找到的好大夫和药物全部调来。

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安乐足足晕了三天,三天内,无数个医生把过脉,每一个人的医术都可称得上出色,可是看诊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惨淡如死的,没有人再去开方子,大家唯一能做的,只有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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