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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丝袜(134)

乾元一时急火攻心,都没有意识到心里竟然还有这么多酸涩难言的情绪。

它们在他的心里沉淀发酵,散发出阵阵恶意。

“让你有了花纹的那个男人,会帮你擦药吗?”狄息野说完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他彻底陷入了慌乱,也格外痛苦,精神与灵魂被一柄尖刀生生割裂,鲜血迸溅而出。

他不想这样,也不愿意伤害柳映微。

可谁知道他有多痛苦呢?

那是他的映微啊!怎么能有人碰……怎么能有人敢碰……

狄息野恨无可恨,怨无可怨,紧绷的肩膀不住地颤抖,近乎疯魔。

刚刚那句话不说,他迟早要崩溃。

柳映微的睫毛微微一颤,蝴蝶扇动羽翼似的抬眸。

他晓得狄息野有多难受,也晓得狄息野有多崩溃,可他偏偏忍不住刺一句:“伊才舍不得吾受伤。”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柳映微就看见狄息野的眼眶开始迅速发红。

乾元如同一只暴怒到极致的野兽,在他的面前不住地粗喘,可狄息野最后竟收起所有尖锐的獠牙,半跪在床边,埋头替他擦药。

柳映微目瞪口呆,又鼻子发酸。

他叹了口气,甜蜜又缱绻地抬手,轻轻揉了揉狄息野的头发。

他想:吾额乾元呀,有点太温柔啦。

柳映微的动作太轻,一门心思怄气的狄息野居然没有察觉。

乾元恼火地摆弄着药瓶,用手指挖出了大块的药膏。

瘀青的伤口遍布柳映微的后背,狄息野擦着擦着,沾着药膏的手指止不住地发寒。

映微怎么说……也是柳老爷的亲儿子啊。

怎么能下死手呢?

狄息野的眉毛不知不觉间蹙紧,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擦完药,蹲在床前,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白兰花香,脸色差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到柳公馆,亲手将柳老爷丢进黄浦江里去。

但狄息野没有动,只守在柳映微的身边,摆着张神情难看的脸,待他后背上的药膏完全被吸收,方才起身,帮他将旗袍重新穿回去。然而,那片皱皱巴巴的布料不堪重负,不等狄息野系上纽扣,就出现了裂口。

狄息野又憋着气转身,从先前给柳映微买的衣服中挑了一件衬衫出来。

“吾伐欢喜个颜色。”柳映微眯着眼睛靠在床前,懒洋洋地抱怨。

“不喜欢也要穿!”狄息野凶狠地瞪他一眼,拎着衬衫走回床前,“把胳膊抬起来。”

柳映微慢吞吞地照做,任由狄息野扒下身上破破烂烂的旗袍,换上干净的衬衫。

他放下胳膊的时候,上半身微微前倾,鼻尖几乎贴在了狄息野的喉结上。

温热的呼吸落下,犹如点点尚未熄灭的火星。

狄息野被烫得眼皮子一抖:“做什么?”

“伐欢喜呀……”柳映微见乾元强忍怒火的模样,心痒难耐,忍不住去逗弄。

狄息野的额角登时暴起青筋:“我要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

“哦。”柳映微眨眨眼,兀地向后倒。

狄息野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慌乱地伸长胳膊去揽柳映微的腰,生怕他碰到刚擦完药的后背,心有余悸地吼:“趴着睡!”

柳映微柔若无骨地倚在狄息野的怀里,听了就像没听见,淡淡地“哦”了一声。

狄息野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惹恼,腾地起身,跑到门前摔上门:“映微,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是,是我自作主张,今天就要把婚讯登报,但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乾元双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混着浓浓的不甘:“我不管那个给你留下花纹的男人是谁,你以后……”

男人冲回床前,自以为粗暴地将柳映微按在怀里,继而恶狠狠地威胁:“你以后只能是我的坤泽。”

“……我一定要覆盖掉那个痕迹!”

柳映微听着狄息野慷慨激昂的话语,暗暗打了个哈欠。

他眨着泛起湿意的眼睛,慢吞吞地往乾元怀里舒服的位置拱。

狄息野还在喋喋不休:“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以后——咝!”

可惜,乾元的话说到一半,就生生截断在喉咙里。

“柳映微!”狄息野的瞳孔骤然放大。

解着衣扣的柳映微自顾自地骑在狄息野精壮的腰间,软着嗓音问:“干啥额?”

“你干什么?!”

“睏觉。”柳映微奇怪地反问,“侬给吾换衣裳,伐叫吾睏觉?”

“我……”狄息野一时失语。

柳映微又解开一颗纽扣,敞开的衣领软塌塌地贴在锁骨边,即将露出胸口的无限春光。

他坦然道:“侬叫人在报纸上头登婚讯,那吾就是嫁把侬了……吾只能同侬睏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