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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17)

作者: 川楝木澜 阅读记录

没过一会儿,菀姑姑急匆匆回来禀告:“启禀娘娘,是六科廊那些言官在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啊?”太后震惊道:“这鼓自太宗皇帝创立,有好多年不曾响过了。今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也不知。”

“去,去西暖阁问问皇上是怎么回事?”

“是。”菀姑姑领了旨意往外走,不到一炷香又回来了,“娘娘,陛下来了。”

“请陛下进来。”太后端坐在罗汉床上说道。

正熙帝穿着云龙朝服,只把头顶的冕冠摘了,换成了翼善冠。

太后瞧着正熙帝这一身打扮,心里突突直跳,却还是待他请过安后,问道:“哀家刚才听到登闻鼓响,不知那些朝臣是为了什么事?”

正熙帝坐在罗汉床的另一头,从袖口掏出一道折子来,想要递给太后:“是给事中温栎带头弹劾靖国公结党营私,构陷沈葆,纵容豪仆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等十大罪状。”

太后听了,却并没有伸手接那折子,只是把修长的眉头蹙成一团,“递这种折子,也要敲登闻鼓,那些个言官当真一点规矩都没有。”

正熙帝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可六科廊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特意把值房设在午门作以警示,连儿子都要礼让三分。”

“既然如此,皇上就不要理他们了。”

正熙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登闻鼓一响,连皇城外的棋盘街都能听到,天下百姓都知道了,儿子岂能不做决断。”

太后紧抓着手中的绣帕,问道:“决断?皇上要如何决断?”

正熙帝回道:“自然是由三科会审,查证清楚,依律而处。”

太后幽幽地望着不远处熏炉里升起的袅袅烟雾,回忆似地说:“哀家想起了先帝在位时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大皇子二皇子母族势大,二人争端不断,他们的母妃在后宫中亦是骄扈不已。哀家日日如履薄冰,生怕遭到她们的妒忌,招来灾祸。多亏了你舅舅在前朝周旋,才让哀家和你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就连皇上你登极,你舅舅也是有从龙之功的,难道这些皇上都忘记了吗?”

“朕没有忘记。”正熙帝丝毫不为所动,“正是因为朕从未忘记,所以朕给他封爵赐田,让他的女儿进宫封妃。朕明知道是沈葆写文讽刺靖国公恶行,招来靖国公的忌恨,才构陷沈葆诽谤上意,却还是下旨抄了沈氏的家,朕如此纵容还不够吗?”

太后听到“沈葆”二字,禁不住脱口而出:“皇上你要为了一个阉宦,去惩处你的舅舅?”

“母后!”正熙帝拂袖而起,怒气满面道:“母后可知,靖国公重阳夜宴,朝中官员到之者十有八九,靖国公如此明目张胆地结交大臣,是想要学王莽吗?”

太后听到此言,身子不禁一软,险些昏倒。她没有想到陛下对靖国公的猜忌如此之深,手中的绣帕飘落在脚踏上,忍不住抽泣起来。

正熙帝丝毫不为所动,说道:“母后往后还是多多念经祈福,少操心些前朝政事罢。”

第二十一章

锦嫔坐在罗汉榻上,伸出双手,望着十指指甲上敷着的丹蔻。

曹照弓着身子,拿着一柄绢丝团扇,小心地扇着。

锦嫔问道:“圣旨如何说?”

曹照回答:“削爵,抄家,嫡世子代父流放三千里。景妃降为贵人,移居内安乐堂。”

锦嫔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微笑起来:“好!那云喜有无升迁?”

曹照摇头:“没有,不过陛下为沈葆平反冤狱,下旨重印《牧溪文集》。”

“嗯。”锦嫔抬头看着自己愈染愈红的手指甲,琢磨了一会儿,“重印文集这事是交给了礼部还是司礼监?”

“是司礼监。云喜乃沈葆之子,重印自己父亲的遗世之作也在情理之中。”

“哈?”锦嫔抬起薄薄的眼皮乜了一眼,“曹公公也觉得儿子刻印父亲的文集是天经地义?”

曹照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锦嫔从罗汉榻上站起来,踱着步说:“曹公公你要知道,人心似水啊!那些食古不化的言官们拿着朱程理学,自以为掌握了天理,看谁都低人一等,从来都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

汉经厂刻印坊内。

云喜对着满屋子的青袍宦官吩咐道:“这是万岁爷交待下的差事,要刻印《牧溪文集》一万册。大家伙儿都仔细些,不要错印漏印,宣纸要用陈清款,不要用白笺……”

他仔仔细细地把刻印中每个环节该想到的事都嘱咐了一遍。

刻印坊的掌事点头哈腰地保证道:“爷爷放心,奴才们绝对干好这差使,不教爷爷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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