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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18)

作者: 川楝木澜 阅读记录

云喜高兴地点点头,不放心地说:“这事万岁爷交给我了,我会时时盯着,一定得把这事儿办得尽善尽美。”

掌事恭维道:“爷爷如今是万岁爷眼前儿的红人,您的差事奴才们怎么敢不尽心,保证给您办得挑不出一点儿错来,让那些拿到《牧溪文集》的人都能想起您来。”

这时,一个小伙者进来禀告:“爷爷,温大人想要见您,现下在司礼监值房等着呢。”

云喜颇为惊讶,不知何事,遂跟着小伙者回到司礼监。

温栎直背挺胸地坐在官帽椅上,目不斜视。见到云喜进来,也不起身,只是点头说道:“刘公公。”

云喜坐下来,心里有些不悦道:“我姓沈。”

“公公不是前日已认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名下了吗?按礼该姓刘。”温栎毫不在意地反驳。

云喜不欲与他起争执,忍了忍,说道:“前日听闻大人迁授为左都御史,还未恭喜温大人高升。”

温栎矜持地捋着胸前的长须,故作淡泊地说:“言官素来口含天宪,有纠察百官之职,不可谓责任重大。此次圣恩拔擢,更应当敢言直谏,澄清风气。”

云喜听他语气不善,也收了与之攀谈的心思,淡淡地问:“不知温大人见我,所为何事?”

温栎答:“本官受同僚及两京士子所托,请公公将刻印《牧溪文集》一事移交礼部。”

云喜冷了脸,盯着他,“此事由司礼监操办乃是圣谕,温大人。”

“本官认为此事交由司礼监极为不妥,已写了折子禀明圣上。沈先生是大儒,清风傲骨,为天下士林所仰慕。他的遗世之作理应由礼部来刻印,司礼监乃内廷衙门,皆是刑余之人,操办此事于礼法不合。”温栎一口气长篇大论起来,也不管云喜作何反应。

云喜强忍着怒意,沉声说:“儿子来印刻父亲的文集,难道也于礼不合吗?”

温栎冷漠地说:“这便是本官要说的第二件事,刘公公,你既然已作了宦官,便不再算是沈家人,就请把名字从沈家族谱中移除吧,不要再与之有牵扯,免得污了沈氏一族的清白。”

云喜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着牙叫道:“送客!”

温栎临走之时,也不忘留下一句话,“望刘公公好自为之。”

云喜颓然地向后倚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象牙牌,喃喃自语:“如今,我真的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

第二十二章

“自开朝百年,高皇帝定令,内宦不得干政,违者法无赦。然圣明在御,仍有肆无忌惮,浊乱朝纲之人,如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墨白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乾清宫东暖阁内,鸦雀无声,立侍在旁的温栎,余雪卿等人皆敛声屏气,屹然不动,唯有角落熏炉里的香烟缓缓升起。

张秉德一面觑看着正熙帝的脸色,一面尖着嗓子继续读温栎呈递上来的手书:“内官刘珰,以待罪之身入宫。以幸进而居高位。蔑视法纪,惑乱朝纲,与司礼监众阉结党营私,比若邓通慕容冲之辈……”

“够了!”正熙帝冷峻地喊道。他伸出手掌压在御案前的三摞折子上,沉声说:“两京十三省,六部九卿的折子都在这里了。朕倒想问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逼宫吗?”正熙帝拧着眉头,厉声问。

“臣等不敢。”温栎出列拱手说道:“臣等只为祖宗江山计,诛除奸佞,拨乱反正。”

说着,他撩起官袍下摆,下跪俯首道;“请圣上杀云喜。”

“请圣上杀云喜。”随着温栎的声音,其他立侍在旁的大臣也纷纷下跪。

余雪卿看着众人,踌躇着,忽然想起了昨晚曹照与他会面后说的话,“余大人,无毒不丈夫,若此时心软,过后那云喜定然饶不过你。”思及此,他咬了咬牙,也跟着跪了下来。

正熙看着眼前下跪的一群人,想着两京之地物议汹汹,不觉生出踌躇之意,颓然地坐在御椅上。

*

锦嫔倚在贵妃塌上,手指捏着漆黑圆润的棋子,一边看着眼前的棋盘一边同曹照说道:“刘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一等一的大珰,又是上书开海的排头兵,出头鸟,若不把他拿下,我们闽南海南阻止开海便是一句玩笑话。”

“娘娘说的是。”曹照小心伺候着,“若是刘琏失了势,那些叫嚷着开海的内侍外臣们自然便做鸟兽散了,若真到了那时,便是万岁爷也想着开海,也是事不可为了。”

“是这个理。”锦嫔点点头,再棋盘中落下一子。“只是那刘珰做事是个滴水不漏的,如何寻到他的把柄?”

“云喜。”曹照吐出二字,也落了一子。“云喜记在刘琏的名下,与他气同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扳倒云喜,便能扳倒刘琏,便能扳倒内书房这一派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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