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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弃(6)

作者: 之危 阅读记录

另一个被什么玩意儿击中腿弯,打了个趔趄,又被不知哪来的丝线牢实地从腰绑到脚,摔了个脸着地。

那日茶馆里的小姑娘跳到树边,不费吹灰之力拔下剑,打算故技重施,扭头却见同伴温吞地卸了死士的下巴。她遗憾地搓搓手:“好吧,得留活口,活——口。”

方欲大开大合打上一场的唐小哥:“……”这性子,活脱脱第二个武中疯。

他捂住肩头豁口收起刀,朝与小姑娘同行的少年道:“念七,把他肩膀卸了。我来问话。”

死士被苦主抓个正着,那是倒霉透顶;被苦主抓个正着并绑成爬虫,就是倒霉到见土地公——霉穿地底了。

唐洵章并没让这场刑讯见血。他有声有色地将从前的片鱼心得讲述了一遍,不过是主人公从畜生改成了大活人,再秀了把刀工削下一块规整的树皮,朴素真实不耍花样。

“……那肉一刀刀削下来,片片薄可透光。片到最末层时便需小心些走刃,选好地方平推而过,既不能碰伤骨头,也不可留有碎肉。血也不可浪费半滴,拿缸装盛放上一段时日,加葱、油熬煮,亦可制汤羹。”他以血淋淋的刀背拍了拍这人遮脸的黑布,平推刀刃把这层布削开大半,“时人以鱼唇为珍馐,所以食之,但因鱼鲜不可言语。你既然不想说,那这人唇便由你先尝上一尝,就是不知……是否会同鱼飧一般鲜美。”

名唤“念七”的少年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小姑娘见状扑哧一笑。

唐洵章的刀移到人中,于唇沿一停,向下压了压:“想好了,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姓聂的兔儿爷得罪了什么……”

话未说完,上唇正中便被刀刃割了一块。

唐洵章看他已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好血性!不愧是秦家的种!”杀手和着血水吐出滑进嘴的碎肉:“好心给你一句忠告,别掺和这件事儿。趁你还有气,赶紧告诉那兔儿爷,灭谛刀和他的命,赤练主要定了!”

“……念七、穆姑娘,烦请你们回避一二。”唐洵章没有回头,刃尖朝满嘴血的刺客比了比,“有碍观瞻。”

穆小还跂足翘首还想偷窥,唐念七这回难得没有顺她的意思,搓热手心捂牢她的眼皮。

唐洵章没有耽搁多少功夫,他借枯草蹭净了刀上的血迹,和唐念七一道把几具尸体搬到了一块儿。

穆小还被他二人推到一旁,只能动动嘴皮过干瘾:“照他这么说,赤练老魔还真没死?”

唐洵章道:“人死没死,还不是都凭活人的一张嘴。”

“念阿呆,你怎么看?”

“我想……他大概没死吧。穆老说赤练宫主习有邪功,可化人血气为己用,旧岁奚州死了十数人,皆是血尽而亡,或许……呃,和他有些关系。”

唐念七正在专心致志地……扒夜行衣。他仔细地在尸体光溜溜的上身来回摸索:“他还说赤练宫主以蛊毒控制门人,会在身体上留下标记……唔,左臂里侧有一个图案,我看不太清。唐兄,能不能麻烦你……”

“磨叽啥呀。不就是男人的膀子么,我又不是没见过。”穆小还直接撕掉了尸体左手的袖子,“有了,是条小蛇,还挺好看的。”

唐洵章使了火折子,掰开胳膊对着照上去。火光细细密密地钩出了一尾两指节长的赤练蛇,黑章朱质,蛇身盘曲,独头尾笔直竖立,宛然两端安镞的红线。引火比对,几人身上的图纹形制别无二致,唯有浓淡之别。未过几息,这几条浸淡的赤练蛇便逐一消隐了。

唐念七不禁道:“赤练蛇,难道……还真是赤练宫?”

穆小还对他适才的行径耿耿于怀:“说你呆还真是呆,老疯子的试练哪里会有这么简单?没江湖经验就闭上嘴吧,少让唐兄看笑话。”

唐念七好脾气地笑笑,巴巴瞅着唐洵章。赤练宫这个破摊子,于他们是试练,于唐兄却是心头顽疾,有些事确不该由他二人插话。

唐洵章不急于表态,放下方才端详的臂上弩,远离那棵遭了池鱼之殃的老树走了几步,扬手而发。箭矢破黑夜惊风,势不可当,将触树木之际却气空力竭坠下,与幼时父亲传授射技的情状如出一辙。他心下震骇,沉声问道:“穆老此话当真可信?”

“那当然了。”穆小还舒了口气,“赤练老魔乃摩罗教出身,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比摩罗教主更清楚他的底细啊?”

第3章 (叁) 章节编号:6972819

奚州距京畿不远。汒山见缝插针矗立两者之间,是造化铸就的地界。

昔宋氏宋铎,名成于兵燹之际,功竟于戎马之间,前半生恣情纵横,后半生老死深山。为保全锋芒太盛的宋门,宋门嫡系子弟代代入山守墓,在汒山入世,在汒山咽气,剩孤弱的那支在奚州故里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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