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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27)

她出不去宅子,很多事情都是碧芝帮着去打听。人家帮了她许多,拿不出别的,这些刺绣倒是可以。就像今日,碧芝帮她打听到一个人,曾经在侯府做过工,她就想着找人问问。

万一就会记起些什么呢?

“娘子人好,一定会找到家人。”碧芝性子活泼,笑着安慰了一声。

蔚茵是真的想记起过往,耳边听着碧芝的话,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然而终究是白茫茫的团雾,而头侧也开始隐隐作疼。

“后来穆家的人怎样了?”她深吸一口气,忽视掉头疼,仰脸问。

“死伤都有,挺惨的。”碧芝摇头啧啧两声,怕说多了伤感,“娘子好命,被公子带了回来。”

蔚茵也明白,若不是被傅元承带回来,她现在已是乱尸岗的一副枯骨。她永远忘不了那日,摔在地上爬不起的时候,他站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

头痛加具,她掀开台面上的青瓷糖盒,捏了一粒糖丸含进嘴中。

糖丸可以缓解头疼症,是傅元承让人专门为她做的。糖丸在舌尖上化开,终究还是苦味儿多些。

“娘子现在过去吗?”碧芝看去镜中,长发挽起的女子明媚娇艳,简单的装扮便已让人夺目不已。

蔚茵点头。

推门出去的时候,雾气散了几分,当真已经染上冬日的寒意。

蔚茵披了珍珠色的披风,由碧芝领着往宅子后门而去。

假山下,蔚茵停下,看着后门边上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粗布衣裳,是今日过来送柴火的伙计。

碧芝脚步利索的跑上去,同那人说了几句。

没一会儿,男人走过来,几步外对蔚茵弯腰做了一礼。

“你叫郑三?”蔚茵问,遮盖在斗篷下的手不禁攥起,指尖抠着掌中那块圆润竹牌,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以前在庆德侯府做过工?”

郑三低着头,大约知道是这家宅子的女主人,不敢放肆看,便回道:“回娘子,在那边帮着修理过宅院,不算太久,大概有两三个月。”

蔚茵樱唇一抿,雾气打湿了长睫,小声问:“阿叔可记得侯府有个家仆叫阿渝,或是书童?”

这可能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当初落难时被她藏在腰间,是否她和弟弟一起在侯府做事?

郑三似在回想,眉间皱了老深,最后摇摇头:“侯府大,我们做工不能随处乱走,在见过的人中没有叫阿渝的。”

蔚茵知道不会那样容易,可听到结果仍是遗憾。

“不过,”郑三话一转,又道,“我要是想起来什么,便来告诉夫人。”

“那烦请帮我去打听下。”蔚茵双眼一亮,心头重又燃起希望,“等下次阿叔来,我付你酬劳。”

让人帮忙总不能白出力,她现在拿不出,只能许诺下次。

郑三没太在意,只道声应该的。

一同来送柴的还有一个年轻小子,比起沉稳的郑三显得胆大些,仗着站得远些几次往蔚茵脸上看。

两人从宅子后门出去,小子忍不住开口:“三叔,工头当初把候府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他会知道罢?”

郑三将绳子往板车上一扔,瞪了小子一眼:“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再就管好你的眼珠子。”

小子怏怏摸了摸鼻尖,又回头往假山处看,那里已经没有人影,独留一片怪石嶙峋。

蔚茵往回走,半道上见着一女子从游廊下来,双手端起拢着,三十多岁,眉目清淡。正是宅中管事,玉意。

到了跟前,玉意对着蔚茵微微欠了下身,随后在人身上打量一番,皱眉淡淡开口:“娘子怎的来这儿了?”

“屋中憋得慌,出来走走,和那送柴的郑三叔说了两句。”蔚茵柔柔回了声,也未隐瞒。

玉意颔首,面上没什么表情:“公子来了,在房中,娘子过去罢。”

蔚茵先是一怔,随后点头,提了裙裾踩上鹅卵石经,珠色的绣鞋露出一尖,足儿又小又轻。

而方才掌心那枚竹牌早已收进袖中,放得仔细。

一阵风摇,身旁银杏的叶子簌簌下落,片片黄叶如同失重的蝴蝶,染进地上泥沼中。

玉意稍一回头,看着落下自己半个身位的蔚茵,手里不知何时接了一片叶子,指尖捏着,恬恬静静的跟着。

“娘子还是莫要随意和旁人交道好。”玉意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路。

蔚茵脚步一慢,听出了玉意话中意思,是不让她再见郑三。

“侯府的事官家依旧在深查,”玉意淡淡开口,像是解释,“你是从那儿出来的,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当初你是被家人卖进穆家,签的死契,他们又怎会寻你?”

蔚茵心里一沉,轻轻嗯了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