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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86)

她当时五内俱焚,不可期然的便想起了秦渠眉……那个人,已与她渐行渐远……随之招呼到叶初尘身上的拳脚便愈加有力,仿佛是将近一月间内心的郁愤要尽数发泄在他身上一般。

叶初尘偏偏要火上浇油,将她双手制在头顶,唇角毫不避讳扫过她脸颊,轻声道:“莫非,描描还想着那姓秦的?”

双目倏尔刺痛,有酸涩之意直冲鼻翼,拦也拦不住,有泪如倾!

那些至今令她想起来始觉可笑复可叹的恋恋不舍,到如今可还有回头的余地?她曾将那人视为此生倚仗……如今游目四顾,良人又在何方?

如今在这个莫测的男子床上醒来,始知此生浑噩,世事繁杂,非当初那丹霞山上简单纯良的谢描描所能应对的。

叶初尘又岂非怜香惜玉之辈?——见得床上女子珠泪涟涟,瞳色渐深,却俯下身来,不顾谢描描挣扎反抗,伸出舌头来,舔尽了她颊边泪珠,哑声轻笑:“描描以后,可要乖乖听话啊……如今谷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是我的人?”

谢描描瑟缩了一下,不自禁朝后退去……她的身后正是雕花床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一如斯时斯境……

不过两三日功夫,谷中传得纷纷扬扬,皆将此事作了笑谈。

姬副使与谢副使当场拒婚,岂料其女春心萌动,当晚便宿在了谷主房内。谷内众人虽与谢无涯姬无凤二人算不得至交好友,二十年前二人私奔已是谷中笑谈,二十年后一家三口重新沦为谷中众中笑柄。

姬无凤当日本是闻蝶谷堂堂正正的谷主夫人,不但悔婚且私奔,其中缘由已是令人深究,她生出的女儿居然佯装醉酒爬上了谷主的床……当真是女承母志,无可救药!

谢描描再往帐房内去算帐,便是连算盘金这样不闻世事之人也在大摞帐本之后笑微微瞧定了她,叹息道:“听人说,谢丫头不但在帐房内打得一手好算盘,肚子里更有个如意金算盘……”

谢描描唇边浮上讥诮之意,冷冷道:“徒儿倒是不知,此事连师傅也要过问。”

算盘金算得是谷内元老,只是他此生只好与人管帐,嗜酒,余者皆不上心。能作他门下弟子,自然也算得殊荣。他虽不曾教导谢描描武艺,但帐房管理却悉数教了谢描描。这两日见得她心不在焉算错了好几笔帐,不过是留心听了几句闲言,便是应兆。

见得小丫头仿佛刺猬一般,他抚着颔下所剩不多的胡须,红着一双宿醉未醒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谷主美女如云,叶小子那双眼神忒也不济,怎么会看上你这不修边幅的小丫头?”

谢描描大怒,几乎要将手边酒壶掷过去,耳边还传来算盘金那啧啧叹息之声:“叶小子莫不是中了邪了?”

脑中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下,砸得她心中钝痛,连她自己亦要疑惑,叶初尘这般费尽心机要与她成亲,难道有所图不成?

谷中各色美女如云,比之谢描描这幅小家女儿的姿色,不乏天人之姿者,等闲难得叶初尘一顾,他如今死皮赖脸非要强娶,甚直不惜将她灌醉,哄骗上床,大张旗鼓,好教众人得知这桩笑柄,无非是逼她与家人就范,他所图者又是什么?

关斐曾欲言又止,她酒醉那夜他几次三番,不惜触怒叶初尘,也曾提醒与她,叶初尘究竟想要什么结果?

算盘金虽醉后昏聩,然则他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一年四季他虽有大半日时间浸在酒缸里,但若有细心之人去检查闻蝶谷帐务,便难以置信,偌大闻蝶谷帐务竟然是这样一个一天之中有十二个时辰皆在醉中的昏聩老儿在打理。

谢描描缓缓将手中酒壶放下,抱了头蜷缩在宽大的楠木大案之后,恨不能将自己缩成微不足道的一粒尘砂,世人难见!

又过得两日,谷中流言纷纷,甚嚣尘上,谢家三口再无颜面立足与谷中,便是连谢描描亦有了退缩之意,几乎要鼓动谢无涯离开闻蝶谷,便是这个时辰,叶初尘大张旗鼓,令身边侍卫挑了聘礼往谢家院内而去,直惹得谷中众中尾随,当作笑谈一般,涌进了谢家院内。

谢描描自那日与算盘金一番对话,便告病在家。闻得门外乱纷纷,顾无华探头出去,又回来,颇为焦虑道:“好像是送聘礼的……描描,你若是嫁了叶谷主,秦木头怎么办?”

谢描描唇边涌上凄凉讥刺的笑意:“秦木头……自然是你的夫君,若过些日子他能来,你便随他回去吧!”

顾无华惊得老大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有裴朗,岂能随他而去?”

谢无涯在女儿房前徘徊良久,也不见她开门,只得了她一句心灰意冷之语:“一切但凭父亲作主!”

曾经一腔孤勇早已被消磨殆尽。

谢无涯思虑良久,终是收下了叶家聘礼.

尘埃落定。

郎心顾

ˇ郎心顾ˇ

大婚的物品源源不断的送进了谢无涯的院子里,有些首饰衣衫是要新娘子过目,有些则是娘家准备的,亦有叶初尘全权作主,将之备齐。简言之,谢家只要准备好了新娘子,不费一铢一钿。

自谢无涯应下婚事那日算起,婚礼便定在一个月之后。大红的嫁衣在半月以后送进了谢描描的闺房,由小环与顾无华服侍着她穿起来,试试嫁衣合身与否。

谢描描自始始终如提线木偶一般,由得她二人折腾。

小环见她喜服上身也不曾开颜,故意叹道:“听说今日谷主送了凤冠嫁衣过来,谷中大半姐妹们都是哭哭啼啼,小姐不费一拳一脚就令这些人败下阵来,怎的还是不开心?”

谢描描心中只觉嘲讽,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身披嫁衣,却都不曾体会过那种小儿女的甜蜜心思。第一次浑浑噩噩,人事不知,第二次也是随波逐流,不过求一安身立命之所而已,她实看不出有何开颜而笑的必要。

只是小环不过是一小丫头耳!眼中素来只有谷主叶初尘,瞧她眼中满满的羡慕之意就能明了,她这作主子的嫁了叶初尘,连她这做丫头的也有些与有荣焉的喜悦之情,

她侧身问一旁正帮她系腰带的顾无华:“若大婚之日这嫁衣披在小花身上,小花可会开心?”

顾无华似被吓得老大一跳,双目惊骇不定,牢牢盯着谢描描的脸孔,在她面上瞧了半晌,竟然看不出一星半点开玩笑的意图,支唔了两声,欲辩无从辩,目光游移,已教小环不悦,佯恼道:“小花,谷主乃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难道还比不上你的情郎?”

谢描描轻轻一笑,手指在她额头一点,怅叹道:“小丫头还是太注重皮相了!”

歪着头去打量顾无华,见得她这副样子,已是心知肚明,她对那姓裴的男子倒是真情实意,真正令人叹服!

小环嘟着嘴唇,将顾无华推到一边,替谢描描收拾妥当,捋平了裙子上的褶痕,正要退后几步去看,已听得门外仆役通报:“小姐,谷口来了些人,其中有位姓秦的说是小姐的……小姐的夫婿……正朝这边走来,谷主让小姐早作准备……”

小环大大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面色惊愕的顾无华,两个跌成一团。小环是从未听过的,早已朝门外斥道:“大胆!小姐过几日就是谷主夫人了,哪来的夫婿?大天白日的说浑话,还不滚下去?”反倒是顾无华心下骇然,对于曾经有过婚约还差点成了夫妻的秦渠眉,她向来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只觉他冰冷无趣,眉间煞气颇重,实不是能令她倾心的男子。

她大着胆子去打量谢描描,见得她茫然立定在原处,面上血色尽失,却又在颊边浅浅晕染一抹绯色,目光绝望又暗藏欣喜,两手死攥着两侧裙摆,手上青筋突起,似在立时破门而出,又似要后退一般。

只这一刹那,门外又有脚步声匆匆而来,也不管礼仪,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口中已经嚷嚷道:“描描,姓秦的来了,人已经进了谷,你见还是不见?”那人见了房中情景已是目瞪口呆,只见谢描描身着霞帔,面色惨淡,似极为艰难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 既然来了,当然是要见!关斐,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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