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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归来(54)

丫鬟们收拾完毕,嘻嘻哈哈地拿着东西出来,见萧齐还站在原地,连忙都噤声,其中一个壮了胆子问;“王上也要放吗……”

萧齐回过神,笑了下:“不了,你们玩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没走出两步,就有侍者来报:“永恒之间的使者找雁初姑娘。”

来人是岚使者,白衣翩翩,笑容温和:“弈主让我给姑娘送年礼来。”

匣中是一粒药丸,送最实际的东西,做最实际的事,他原本就是这种人。雁初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事并未知会西聆君,忙令丫鬟接了盒子,试探道:“西聆君可有话吩咐?”

岚使者看看萧齐,答道:“弈主说没有。”

知道她会问,他连她的反应都料到了,没有就是没有,他说没有,意思就完全变了。她为萧炎回来,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雁初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除夕佳节,永恒之间想必也热闹非常,使者且代我向西聆君问声好吧。”

岚使者笑道:“永恒之间并不过节。”

雁初这才记起自己在永恒之间那百年的确从未听到过爆竹声,于是不再多言。

待岚使者离去,四周仍是寂静一片。虽说外面都知道她是永恒之间的弟子,但堂堂永恒之主会送礼给寻常弟子?何况使者转达的话看似普通,其实亲密,令人遐想。

萧齐看着雁初,脸色有点白。

雁初也看着他,眼底一片静。

她始终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没有休弃,没有和离,他若知道真相会是何滋味呢?想必与她知道秦川琉羽的存在时一样吧?夫妻恩爱原是她一厢情愿的梦,他与秦川琉羽偷情,她便爬上别人的床,享受完报复的快乐,却剩下更深的悲伤。

许久,萧齐生硬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漠然地望望檐下的灯笼和壁间的年画,缓步离去。

众丫鬟望着他的背影,都有点莫名。

雁初却听到了,他说的是——

“也好,他定能保你无恙。”

时辰到,四面焰火升空,爆竹声震天动地,无奈今晚闹了这么一出,丫鬟们因此兴致大减,放完爆竹都去睡觉了,雁初早已觉得疲倦,没让丫鬟伺候,独自回卧室歇息,刚掀起帘子,她就看见里面桌子上燃着一团火。

那是个绘着枫叶的灯罩,做工极为精美,记忆中京城只有一家店卖这个,火光在灯罩里跳跃,红彤彤的更加神似。

雁初莞尔,走过去拿起灯罩细看。

往常每过除夕,大哥都会买上这样一个灯罩让秋影放到她房里,如今大哥和秋影已不在,会做这种事的只有红叶,夹在家人与主人中间的傻丫头,耍小心眼想帮她,故意去挡刀,其实是多此一举。

红叶早就不是晚枫,她也不是越夕落。

雁初随手拉开屉子将灯罩丢进去,正要宽衣睡觉,忽觉旁边有冷风吹进来,她连忙转身去关窗户,哪知目光所到,房间里居然还有个人,顿时惊得她倒退了两步。

一个黑影幽灵般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认出那人是谁,雁初抑制不住地升起喜悦,她试探着走近几步,放轻声音唤他:“萧炎?”

不似宴会上无反应,萧炎微微抬了头,双睫颤了下。

厌恶有点迟疑,面前人已变得危险,受焰皇控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她尽量保持镇定,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慢慢地抬起手扶上俊秀的脸。

手因为恐惧而颤抖,雁初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她小心地拨开那两排长睫,盯着他的眼睛:“萧炎,你……还认得我吗?”

没有回答,红色眸子里依稀有波动。

面前的人瞬间变回了熟悉的同伴,邪性收敛,模样反倒多了几分乖巧,雁初……终于弯起了嘴角。真正地笑了。

“我是回来看你的,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说。”忍住激动与狂喜,她轻声问道,“你还认得我,你是私下跑出来看我的,皇印其实不能完全控制你对不对?”

这次他又无任何表示了。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答应她的请求,他有今日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雁初没有道歉。只用心地理了理他凌乱的长发,喃喃地说道:“我害怕啊,萧炎,你说中了,我好像不那么相信他了,你变成这样,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我会去求你,他是不是也……”

萧炎是唯一能出入风火泽的人,却被他威胁离开,仅仅是因为在意她?冒险相救的举动如果带上了别的目的,是不是太可怕?

雁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怎样可以帮到你?”

萧炎忽然缩回手,转脸向窗外。

心意相通,何须太多言语?雁初顺着那方向望了片刻,道:“花要结果了,你想让我替你照料它?”

没等她说完,萧炎就闪身不见了。

焰邪元君现身,表面上压下了流言,然而国之根本已动摇,岂是元君能逆转的?焰皇又能得意多久?他原本不算太糊涂,可惜运气太差,当年争着接了个烂摊子,不得天时。百年来不是旱就是涝,国无宁曰,四处暴乱未平,流民无数,西北入秋以来就没下一滴雨,马上开春,局势只会更紧张,换做南王怕也一样头疼,加上焰皇本就刚愎自用,人心渐失,连最早支持他的元老们也因屡次进言而被他贬走或冷落,老天简直就是在帮南王,让他在百年后来做这个中兴之主。

难怪南王对争储失败的事并无介意,急着抢一个不稳当的皇位,不如静待时机。

除夕过。外面喜气依旧不减,因此雁初进入永恒之间时,感受到的清冷味道也比往常更加浓郁,她先按约定去雪洞饲花,然后由岚使者领着去弈园见西聆君,可巧西聆君在会客,二人就坐在亭子里等。

雁初心思一动,问道:“方才听使者说,这位贵客是冰国的?”

岚使者点头:“怎么,姑娘见过他?”

“这倒没有,只是想到西聆君出身冰国,随口问问罢了。”雁初移开话题,“地国那边,相王起兵造反已有好几个月.不知情势如何了?”

岚使者道:“地皇大势已去。相王入主京城是必然。”

两入随便说着闲话,没多久,一名白衣使者送了一位冰国装束的贵客出来,雁初见他身穿便服,举步动作颇有武将之风,不由得暗忖。待他离开,雁初也没让岚使者带路,独自顺着小行径行至木楼前,在门外踟蹰了半日才走进去,见西聆君坐在桌前,她便低了头远远地站着。

一声轻响打破沉寂,是茶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来的。

“我的话你似乎早已忘了。”

雁初知道他的意思,他让她不再管萧炎的事,她却为萧炎重回定王府,违逆了他,然而她心底又何尝没有疑虑?

下巴被托起,蓝袍映入眼帘。

雁初之前还有些忐忑,此刻见到他反而冷静了,开口道:“你不想就萧炎。”

西聆君道:“焰国需要他的存在。”

“这样‘天意’二字才有信服力,但永恒之间不是不理外事的吗?”雁初喃喃道:“他激怒了你,你也只是性情乖张罢了,并非针对你。”

西聆君道:“你想说什么?”

雁初沉默了许久,道:“挑衅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吗?就像将军府。”

萧炎失去了多余的邪火灵,所以焰皇能动用皇印重新控制他,可是焰皇又怎会知道这件事?既清楚失去邪火灵的后果,萧炎又怎会自投罗网去过那种早已厌倦的生活?是谁泄露了他的下落?

“你怀疑我?”西聆君反而微微笑了,柔声道:“难道说,你更相信那个不正常的怪物?”

“你也知道他不正常,何必……”雁初说到这里忽觉下巴力道一重,疼得她讲不下去。

西聆君道:“你今日来,就是对我说这些?”

雁初忍痛道:“我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女人,又在西聆君掌控中,西聆君如此计较有失身份。”

“在我掌控中,”西聆君松了手,“不错,你逃不掉。”

雁初道:“我从未打算逃,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你只报复我就够了,无需迁怒他人。”

“是吗?”西聆君抬眉轻笑,“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报复。”

当年知晓她做的事,知晓她是如何报复他,他险些当场掌毙了她,她必须永远受他的报复。

猜测被证实,他对她有着超出常理的恨意,因为那被遗忘的往事?对于他的报复与惩罚,雁初本能地感到害怕,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一股大力却将她甩出,她整个人被他压在了桌上。

他制住他的双手,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不冷也不热。

雁初颤声道:“近日有些不适,西聆君医术高明,能否替我诊断一下?”

扯衣带的手顿住,西聆君露出明显的意外之色,过得许久,他慢慢地松开她,整理衣袍,重新往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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