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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絮(8)

自已为什麽要出生?为甚麽要他活在这个世界?

如果没了自已的存在,妈妈便不会这麽难堪,更不会被那个人所束缚吧?如果没了自已的存在,这个家便不会弄得破破碎碎,亲生哥哥更不会把他当作仇人般敌视他吧?

还有,身为男生的他,脸竟然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白嫩,这是聂翔翱最自卑的地方。

他有一身无论怎样曝露在阳光底下也晒不黑的白晰皮肤、略微圆润的脸颊、小翘的鼻子、红润柔软的唇瓣、细长浓黑而卷曲的睫毛、幼细柔顺的栗色发丝、还有一双能吸引别人注意的湛蓝眼瞳──

这张多少女生无论怎梦寐以求都不能集所有优点於一身的完美脸庞,竟然出乎世人意料之外的,长在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孩身上!

所以由他稍懂情欲开始,便了解为什麽这麽多年来,都有男生用古怪的眼光审视著他。相信不是觉得他娘娘腔,便是对他有非份之想吧!

他会给男人强暴,大概也离不开这个因由。

聂翔翱很想毁掉这一张替他招惹了不少麻烦的脸,可是这个肉血之躯怎麽说都是妈妈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他又怎麽舍得呢?

聂翔翱睑下羽睫,他伸手摸著自的己的左臂,一直抚到手腕的位置。滑嫩的肌肤下,一道又一道结了疤却退不去的刀痕纵横交错的在聂翔翱的臂上延伸,整条手臂上上下下都找不到在哪一处是完好的。

十四岁那年被人侵犯後,他便不知何解的开始了割腕这个习惯。

每一次发生了不如意的事时,聂翔翱便会用小刀在手腕浅浅一割,他感不到痛楚,却有一股莫名的快感流遍全身,彷佛是将所有无从发泄的不快和悲愤灌注到手上的血痕一般,慢慢的让它们随著暗红的血流下……

只要这样,他的心情就能慢慢平伏。

久而久之,聂翔翱割腕的力度愈来愈大,由浅浅、只会渗出少许血丝的刀痕变成深深入肉、血如泉流的刀伤;本来只消几个星期便能完全退去的割痕,变成几年也不能消退的刀疤。

幽幽的一叹,聂翔翱捡起床上的衣物穿上。

为了遮掩手上割腕所留下的痕迹,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聂翔翱都穿著长袖的衣服。虽然他是不太怕热天,可是有时候气温高达三十二度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有些抵受不住。

穿好衣衫,聂翔翱将被子摺叠好,确认房屋整洁乾净後,便将昨晚收拾好的背包背好,打开房门走到走廊。

走廊的尽头,一道楼梯沿著墙壁一直伸延到地下,聂翔翱下了楼梯,看见了悠然的坐在沙发看报纸的聂天昊,於是走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昊哥哥早。」

「是翔翱啊,怎麽这麽早?还有时间啊,你不去睡多一会吗?」

转头看到是聂翔翱时,聂天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了,」聂翔翱伏一声坐进沙发,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翻著看,「反正……也睡不到。」

听到聂翔翱暗淡的声音,聂天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又作了……那个梦吗?」

闻言,聂翔翱整个人都僵直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如果那天我再早一点找到你……便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那天,当他看到自已异母的弟弟身上沾满了白色的精液时,他便立刻意会道翔翱给人强暴了。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弟弟本来满是神彩的美眸只剩下哀痛与绝望,刹那间他简直不相信眼前的男孩和他弟弟是同一个人。

他明白翔翱的自专心比别人高,所以他让他沈沈入睡後,才抱著他回家,更向家人称翔翱是在山坡里摔了一跤,因为脚伤了所以不能走动。

所以时至今日,除了聂翔翱和他自已外,这个家中大概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不关昊哥哥事的,要怪,就只怪我生成这个模样。」

如果他长得像昊哥哥般有男子气概,想也知道那些人也不会来打自已的主意吧。

「翔翱……」

他还是会介意自已的容貌啊。聂天昊苦笑,他这个弟弟的脸在他三兄弟之中是最纤细漂亮的,虽然如此,可是他却不觉个聂翔翱在行为表现上有哪一个地方是像女生的。

正当聂天昊想要说些什麽的时候,饭厅的门被打开了,一把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好了,饭已经弄好了,你们两个孩子不要再看报纸啦,快过来吃饭。」

「妈妈!」

听到艾格莉丝的声音,聂翔翱兴奋的从沙发跳起,一如每个早上般扑到母亲的怀中。

「翱儿,我说了多少次啦,不要像小狗一样扑到我身上。都十六岁了,还爱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艾格莉丝一副「拿你没辄」的表情,她抱著黏在身上的儿子,无奈的看了一眼在笑的聂天昊。

「翔翱他还是小孩子,妈妈你就让他偶尔撒撒娇啦。」

聂天昊笑著,他拍了拍抱在艾格莉丝身上的聂翔翱,示意他不要再玩了。

「对了,天昱呢?还没起床吗?」

总算让儿子稍微离开自已的身上後,艾格莉丝看了看大厅都找不著聂天昱的影子,於是她问道。

「天昱?不知道呢……我去看一看。」

「不用看了,听到刚刚那让人发寒的对话,想不醒也很难。」

抬头一看,只见聂天昱站在上层俯视著厅中,轻蔑的眼光扫落在聂翔翱和被他拥著的艾格莉丝身上。

「真是幼稚,都快要成年了,还装什麽『母子情深』……就不怕别人看了反胃啊?」

聂翔翱的脸「嚓」的白了起来,本来仰起的头不动声色的低了下来。

算了吧。这种情况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只要忍一忍……

握紧拳,聂翔翱对自已说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3、

「怎麽了?没话说吗?真是没胆子,怪不得生成一副娘儿样!」

聂天昱轻笑著,他头一甩的转身,打算就这样直接走回房中。聂天昊见状,立刻大喝一声:「昱!你给我站住!」

「昊哥,又怎麽了?」

有起床气的聂天昱不耐烦的转身,烦躁之情从脸上就能清楚的看到。

「我说过多少次了,翔翱虽然是异母兄弟,但他也是爸爸的孩子,亦都是我们的弟弟!你看你刚才的是什麽态度?」

「昊哥,这种话你说过不少次了吧?」聂天昱尖酸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永远不会将这个野种当成是弟弟般看待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了,好吧?」

「天昱!」

「好了,我不跟你们耗这种无聊时间了,你们慢慢吃饭吧,我要回房再睡了。」

话毕,聂天昱便抓抓头发的掉头走掉了。

「天昱这小子,看来不教训他是不行的了……!」

聂天昊就要动身住楼上走去,岂料聂翔翱却轻轻的扯住他的衣袖。

「昊哥哥……别恼了,这种事我都习惯了,算吧……我想吃饭了,陪我。」

聂翔翱低头轻声说著,纵然表面上是装得蛮不在乎的,可以聂天昊一看就知道这是他在强自压制自已的情绪。

翔翱这孩子由小开始性子就倔得不得了,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他认为自已是对的,就死不肯低头。就唯独面对著他的二哥天昱时──他才会像只被打败的猫儿般夹著尾巴、缩起耳朵,畏缩不前。

不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反驳,而是因为内心的自卑感吧?

翔翱大概觉得是自已破坏了聂家的和谐,如果不是自已,妈妈绝不会为了他而气忍吞声,这个家的人更不会针锋相对──他的天昱哥哥也不会把气泄在母亲艾格莉丝身上吧?

聂天昊轻叹一口气。才不是这样呢,由小开始天昱便有严重的恋母情结,母亲死後没多久父亲就把以前的女人──艾格莉丝带回家,不单要当时只得九岁、哭红了眼的天昱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为母亲,还忽然间多了一个七岁的异母弟弟,这叫天昱小小的心灵怎样能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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