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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王毒后(693)+番外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过了数日,步入初夏,宁玥的病情依旧没有丝毫进展,玄胤也不敢再拿孩子去激她,就这样陷入了无可奈何的焦灼,直至六月二十一号下午,素衣觐见。

素衣曾是容卿的贴身女官,听闻入宫前便受过容卿的恩惠,后在菩提宫偶遇容卿,便发誓为容卿肝脑涂地,除容麟以外,她是唯一能够照顾容卿饮食起居的人。

饶是早过了容卿的孝期,她依旧穿着素白裙衫,头戴素白绢花,看到形同枯槁的宁玥,忆起容卿,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

玄胤看了她一眼,道:“喊你来,不是让带着她哭的,若叫她再掉半滴眼泪,容卿的陵墓你也别守了!”

素衣自请为容卿受陵,甘愿一辈子带发修行,替容卿诵读经书,盼他往生轮回,眼下听了玄胤的威胁,不敢再啼哭,收拾好表情,步入了内殿。

宁玥睁着已经流不出泪水的眼,怔怔地望着帐顶,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娘娘。”

听到人叫她,她也不理。

素衣勉力挤出一抹笑容,在床边坐下道:“娘娘,是我啊,素衣,您还记得我吗?”

宁玥慢悠悠都看向她:“大哥身边的素衣?”

“是的,您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素衣很激动。

宁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病了,又不是傻了,哪里不记得人?”

素衣险些落了泪:“娘娘……”

宁玥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找我有事吗?如果是来劝我吃饭的就算了,我实在是没胃口,不是故意不吃。”

素衣摇头:“我不是来劝您吃饭的,我是来向您辞行的,我已经得了皇上的恩准,不日要前往封地督造公子的陵墓,之后便长居那边,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啊……”宁玥捏紧了手指,“可是我舍不得怎么办?”

这个舍不得,自然不是舍不得素衣,而是舍不得容卿的骨灰。

素衣喉头胀痛,将泪意逼回眼,底,说道:“娘娘,临走前,奴婢有些话想对您说。”

“是不是大哥有什么话没来得及写进信里,所以让你嘱咐我?”

“不是的,娘娘,公子把锦盒给我的时候就交代过,他要说的话全都写在信里了。”

“那你还来做什么?向我告别吗?”

“是,也不全是。奴婢想来找您,是因为听说了您的情况,再三犹豫之下,决定把一些真相告诉您……”言及此处,素衣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纠结之色,“公子原本是不让奴婢与您说的,可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您继续糟践自己。”

宁玥慢悠悠地看向了她:“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素衣低头,抿了抿唇:“是公子和小公子的事。您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公子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小公子都没有回来?”

这段日子,只顾着伤心,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确把这一异状忽略了,以容麟与大哥的关系,怎么可能连大哥过世都不回来吊唁?她是哭糊涂了吧?居然把容麟给忘了。

“容麟为什么没回来?他跟我大哥吵架了吗?不能吧,我每次问大哥,他和容麟怎样,大哥都说挺好……”难道一切都是在骗她?

素衣苦涩一笑:“事到如今,我也好什么隐瞒的了。娘娘,其实小公子与公子……已经五年多没有任何往来了。”

宁玥眸光一颤:“怎么可能?容麟不是三天两头给我大哥写信吗?他们不是定了一个……一个什么五年之约吗?没有任何往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早就分手了?”

“分手不分手,我不清楚。五年之约的事……有是有,但是与您所知道的不一样,他们不是中秋节才拟定的,而是早在……早在大年初四就……就有了。那会子您生产完,公子一言不发地离开,给您留了一封信,说和小公子游山玩水去了,等公子回来,孑然一身,告诉您,他与小公子定了五年之约……”素衣自嘲一笑,“其实,小公子早在大年初四那天便被他娘亲带回北域了,公子太难过,怕待在盛京让您瞧出异样,才诓骗您他与小公子出游了。”

宁玥合上眼眸,抽了一口凉气:“竟是这样……大哥一走九个月……竟是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呀?我还当着他的面恭喜他和容麟终于修成正果……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快要难受死了,却还对着我笑……”

已经干涸的眼底,再次涌出泪来。

素衣忙上前,为她擦了泪道:“娘娘,您别哭了……我告诉您这些,不是为了让您更难过,是不希望您再自责……公子的死不是您导致的……您千万别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怎么不是我?我但凡早一点发现他的心事,我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南疆苦苦挣扎这么多日子?我简直不敢想,他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听我一遍遍地调侃容麟和他?”宁玥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素衣手背上,烙铁一般滚烫。

素衣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道:“您不能这么想。公子自己已经够苦了,您过得好,他才算有一些安慰。公子的身体,您可能不是特别清楚,其实早在入住菩提宫时,公子就明白自己活不过二十五,但遇上您后,他顺利地度过了二十五岁生日,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又偷来了几年光阴呢’,他的早逝,是注定的,与您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可如果我能对他好一点,他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等不到那个人,每日都是折磨,不如这般去了,也是一份解脱……”素衣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宁玥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我大哥和容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有些久了,还是您生完小太子和小公主不久,好像……是大年初三的晚上,夫人找公子谈了一次话,第二天,夫人就把小公子带了。奴婢当时并不在场,还是有一次公子喝多了酒,与奴婢说起那几日的事,奴婢才知他二人之间竟还有这一段隐情。”

“五年之约是怎么回事?也是假的吗?”宁玥追问。

“这倒不是假的,夫人与公子说,他们家就小公子一个孩子了,还指望他传宗接代的,公子心软,便答应了。那五年之约,便是如此定下的。”

“不是直接与容麟定的?容麟知道吗?”

“这……这个奴婢不清楚。”

“如果是大年初四定下的,如今已是六月,岂不是五年半了?容麟没有回来!他没履行约定!”宁玥像是终于恍然大悟,整个人顿住,眸光犀利。

素衣点头道:“公子每日都会在手札上记载他们分开的日子,公子去世的那天,手札上写着……五年四个月又二十一年……”

宁玥心如刀割!

素衣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公子的身体是早就亏空了,最后一年更是大量服用禁药……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他的死……不是您造成的,他只是想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努力为您做些什么,不要等他不在了,您还那般艰难……所以您千万不要自责,不要觉得是您让公子操劳过多,事实上,能为您操劳,公子才反而觉得满足。如果您一定觉得他的死是由于某些原因造成的,那个原因也不是您……和您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是高兴的……他不止一次地告诉奴婢,每次他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冲他笑,他便又能活了……”

素衣重复又啰嗦地说着,生怕宁玥不理解她的意思。

宁玥呆怔地点了点头:“你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了。大哥待我,就像是我待太子和公主,生怕给他们的不够多,就算为他们死也是一种欣慰。”

素衣忙不迭地说道:“是的,娘娘!奴婢想说的就是这个!您带给公子的天伦之乐,让公子走得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