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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放总裁(9)

这上课的空当,我们这样的确非常不合适。可赵景阳实在太固执了。

我只得板起脸说,“先回去上课,我们下课再说。”

这个拥有我难以启齿的秘密的学生,和我之间已经不是单纯而友好的师生关系了。

下课的时候,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称得上是人满为患,我始终找不到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而赵景阳跟在我旁边,表情一点都不像一个犯错事被我抓包的倒霉学生。

我们去了化学实验楼的教室,这边几乎没有人在,只是偶尔有学生在这里抽烟,闲来无事的教导主任也会来这里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抓到几个违纪违规的漏网之鱼。

看见角落的垃圾桶表面一些没冷却多久的烟头,我烟瘾上来了,摸了摸全身上下,发现果然,什么都没带。

“有烟吗?”万万没想到我已经沦落到找学生要烟的地步了。

“没有,我不抽烟。”

他的回答倒也没太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好学生。

我压下烟瘾,切入正题,“别想我回去休息,你别那么固执,我哪有那么脆弱。”我已经忘了我昨天晚上那副可怜相了,我只允许我露出一回那副模样,在最严峻的时刻。

“程诺,你不拿自己当回事也不允许别人把你当回事吗?”

真有出息了,还没毕业就开始直呼我大名了。

“赵景阳,把我当老师看待。”我忍住要敲打他脑袋的冲动,可是他的话又真让我感动,我很少这样了,就因为一句他把我当回事的话,我说,“有什么大不了我就不能工作啦?拜托,我是成年人了。”

我天生劳碌命,没有任性的资本。我不知道赵景阳能不能理解,他只是非常认真地凝视着我,扬起他烦人的长睫毛,最后又垂下,“好吧,我不想管你了,我要回去上课了。”

一言不合就耍性子?什么破脾气!

恰逢此时,学校里四处密布的音响也开始应和起来,使我不得不说,“预备铃响了,你回去上课吧。”

我们不欢而散,整个话题戛然而止,如同从胖子手中抢下的薯片,倒不出来一丁点儿残渣。

我上课的班级跨越两个年级,当我去程成那个班的时候,我看见他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模样,而周边人没有一个因为上课铃打响而友情提示他的。

真是好朋友啊,连叨扰他睡觉都不忍心。

但我没法坐视不理,即使我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既然他还坐在教室里,那就是我的学生,我不能眼看着他枉顾自己的人生,始终沉浸在失恋的打击里。

我敲了敲他的课桌,但他毫不理会。

“程成。”我叫他的名字,扳起他的脑袋,那双紧闭的眼睛透露出一条细微的小缝,他看见是我以后没说什么继续趴下。大概是以为,我会给他特殊优待吧。但我的确是舍不得教训他的,只得拍他的背,“站起来听课,觉醒了再坐下。”

看他这副模样,我倒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认识的赵寅杉,假如不是因为我——他的堂哥是个同性恋,他肯定也不会知晓这方面的知识,更别说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而且我早上还是坐着那个伤透他心的人的车来上班的,这更让我愧疚了。

看着他一节课没在状态,我什么也没说,他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脸色看我就谢天谢地了,下课后我把他喊道办公室,“你跟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够振作起来?”

他颓废地低着头,脸色发白。

我狠下心肠对他下达最后通令,“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下周一,我必须看到你好起来,不然我……”

他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睛看我,打断我带有警告意味的话语,“不然你就要跟他们告状吗?”话里的他们,指的是我的小叔小婶,他的父母。

我哑口无言,就算我经常那么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从来没有那么做过。这个不礼貌不孝顺的小子是在真真切切地在剜我的心,可他还没长大,他不知道。

我很想反驳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吃穿用度都在花谁的钱?”可是我知道那样说会很没有风度,即使我再怎么穷困潦倒,我也会按时给他在微信上发个红包,结算他的购物车。也不会要他挣钱了以后都还给我。我对他要求严格,只是希望他有出息。不管怎么样至少得比我有出息吧?

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这个由我养大的少年,和我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只是我的年纪还没有老到足够做他的父亲,他也不够尊重我。

“晚上要跟我回家吗?”我放软语气,先他一步认输。

“不了……我就呆在学校。”孩子越大越不愿和家里人在一起,况且我们还每天在学校里偶遇那么多次,上课时还要忍受我时不时抽他起来回答问题。我这样的堂哥,很讨厌吧。

“嗯,饭卡还有钱吗?不够了拿我的去,教师餐厅好吃点。”

“我有钱,别再给我了。”他很烦躁地扭过头。

我不知道他那些所谓的钱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程成并算不上节约,我猜,可能还是前一阵赵寅杉给的零花钱吧?

不过,幸好程乖乖不愿跟我回家,不然我要怎么绞尽脑汁地解释在门口等我的车,以及车上的人呢。

赵寅杉问我,“想吃什么?”

我有点负担,惶恐地摆手,“把我送回家就行了,谢谢。”专车接送就别说了,还准备请我吃饭,人家又不是欠我的,我哪能这么厚颜无耻呢?

但是这叔侄俩都有面不改色忽略别人意见的本事,赵景阳还在提议,“老师说他喜欢吃辣的,有家火锅挺好吃的。”

然后赵寅杉就接口,“在哪?”

我连一句“我他妈真的不是很想去啊”都来不及说出口,赵寅杉就完成了调头,他的侄子还在指路。

赵景阳非常有理有据地反驳我,“你又没有大姨妈,有什么不能吃的?”

这话有道理到我无法反驳。

我闭了嘴,将背脊沉沉靠在汽车靠垫上,只觉得他车上托着后颈的垫子无比贴合我的脖子。我从车上的后视镜中看见了我自己,然后非常不自在地和赵寅杉的眼神错开。

大概是我的错觉,到后来我一直没敢直视后视镜,怕再与之相遇。我怂了,因为我知道从后视镜里看出,赵寅杉的眼睛和平时很不一样。但我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碍着赵景阳的面,我一路上都没敢问赵寅杉关于我弟弟的事。

程成啊,我要拿你怎么办?

第8章 第 8 章

我让赵寅杉就在小区门口将我放下来,他说不行,谁知道有没有坏人在你的家门口潜伏着呢?天啊我不会每天都要被这样草木皆兵地对待吧?

固执这个性格显然是有家族基因的,赵寅杉开进小区门,好容易开过被下雨天腐蚀的坑坑洼洼的道路,停在我的单元门门口。

从车上下来,我闻到自己的满身火锅味儿,刚才在车上反倒不觉得,一下车,我的味道便与周围不相容而凸显出来了。突然,我发现我惯常停车的那个车位上停着我的奔奔。

当我看向赵寅杉,也看见他非常嫌恶地从我的车身上移开的视线。

我:“……”

我知道它丑,但是也别嫌弃地这么明显好么!你不知道我的车,乍看很丑,越看越萌。

不过我觉得,我这辈子也甭想指望他能正眼看待我的车了。

这辆车,应该是柴锦开过来的。

我上楼,掀开门前的印着“出入平安”四个大字的红色地毯,果然有一枚静静躺着的汽车钥匙。这是我的习惯,我大概不经意的时候提过一次,他就记下了。我不知道我这种对人毫无防备的人,对他到底吐露了多少不该吐露的秘密。

赵寅杉在我背后说,“早点搬了吧,明天周末,你没什么事儿吧,我来接你去看一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