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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147)

死牢内昏暗无光,汐奚张着双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她转个身,连眼睛闭上的力气都没有。

“喂,吃饭了吃饭了——”外头,狱卒给每个囚牢分派食物,脏污的桶内,木勺舀起一勺扔进去,也不管是否落在牢中的碗内,在他们眼里,进了死牢的,就不再是人,甚至连狗都不如。

汐奚闭上眼睛,只听得叮咚一声,狱卒将一个碗放在她牢内,并舀上一勺白粥,“快吃了。 ”汐奚秀眉轻蹙,莫不是对方发了善心,那狱卒见她不动,便没好气道,“快吃,吃完还要押你去暴室。”

她挣扎下走过去,那狱卒蹲在她面前,看着汐奚将那碗粥拿起来,一口口喂进去,“你就不怕有毒?”

汐奚喝了几口后抬起头,虽然面目脏污,却仍能辨析出她眼中的坚韧,“到了这里,命还不是你们的,就算是毒药也没有办法。”

狱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拎起木桶转身走了出去。

一碗粥下肚,人也觉得有力气了许多,她背靠着囚柱坐下来,今日的暴室,不知道还要承受怎么的刑法。

汐奚蜷缩着身子,才不过片刻功夫,就觉腹中疼痛如刀绞,她双手按住小腹,身子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她张下嘴,却是疼的一个字都喊不出来,涔涔冷汗顺着脊背淌落。脑中猛地忆起狱卒方才的话,汐奚伸出手去抓着囚柱,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胸口越来越闷,她喉间一动,吐出大口的鲜血来。

紧接着,大口大口的血顺着衣襟落到了胸前,犹如那绚烂多姿的牡丹,花开妖娆。

“啊,死人啦——”这是汐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倾倒在地,没多久便失去意识,闭上了两眼。

死牢内一时像是炸开的锅,狱卒匆匆赶来的时候,汐奚已经咽了气,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其中一人打开囚柱,几步上前,蹲下身后,探出一指放在她鼻子跟前。

狱卒抽回手,朝着身后的另外几人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可是,那认罪书上还没有画押呢!”

“ 人都死了还画个屁, ”那狱卒一脚将那碗踢开,“索性拖到乱弃岗埋了就是。”

“这,恐怕要禀报王爷一声。 ”

几人面面相觑,先前走进囚笼的那名狱卒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事是老太君吩咐的,若是告诉了王爷…”

“对,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

“还是拖去乱葬岗吧,待会让仵作来验尸,确认无误后就拉出去,到时候,派个人给老太君禀报一声就成。”

“这倒是个办法,”一名狱卒瞅了瞅牢内的尸体,“事不宜迟,快让仵作过来。”

验完尸后,几名狱卒合伙将汐奚抬上一副竹架,白布蒙上之际,也就证明了仵作所言,此人已经死亡。

抬出地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看守的侍卫率先拦下,将白布掀开,在看了仵作出具的单子后才肯放行。

两名狱卒循着以往的路走向五月盟的后院,那儿,是通往乱葬岗的捷径。

“可惜了,据说这主子之前也是风光无限的——”

“老李头,我说你今日怎这么多的感慨,” 走在前面的狱卒忍不住取笑几声,“这死个人还不是常事嘛。 ”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后院,负责看守的侍卫已经将门打开,见竹架让开,赶忙让开身子。

两名狱卒面露不满,这些侍卫明摆着就是怕沾上晦气,二人故意放慢脚步上前,就在即将踏出院门时,却听得一道声音幽冷而来,“站住! ”

124 骇人真言

身后的狱卒率先回过头去,在看清楚来人后,陡地一惊,忙将竹架放在地上,“参见王爷。”

来人正是玄衅,他双足站于石阶上,黑色的袍角扬于身侧,跪着的两名狱卒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抑制不住惊恐起来。玄衅一头银丝披肩,眸子已经恢复成墨色,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幽魅般诡谲,二人齐齐压下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男子走上前,脚步踩着落叶,视线落在那具竹架上,“这是什么?”

其中一名狱卒不得已抬头,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回王爷,是死牢内的一名囚犯突然暴毙,奴才这就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暴毙?玄衅的眉头忽然皱起,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散不去的忧伤,那两名狱卒见他不说话,便要起身将竹架抬出去。

盖在上面的白布因二人起身的动作而扬起,露出女子一条腿来,玄衅眼见他们抬着竹架走出去,那腿上,伤痕累累,血渍斑斑,更不用说身上了。

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异样,他陡地出声制止,“站住。”

二人再度一惊,放下竹架。

“既然是暴毙,先抬回死牢去,令人打一副棺木后,再将她送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听了玄衅的话,两名狱卒只得压下满腹讶异与不解,而此时的汐奚,因药性过去了一半,除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已渐渐恢复知觉。玄衅的声音,那么熟悉,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隔了一层白布,便成陌生人。

“奴才遵命。”二人领命,抬起竹架朝着死牢方向而去,汐奚想要动下手指,这才发现四肢酥麻,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难道自己真的死了吗?可,玄衅的声音明显就在耳边,她听得真切。她不想这样被动的任人宰割,竹架在玄衅身侧经过,一阵风吹来,将汐奚身上那层白布骤然掀在地,男子转过头去,可惜那张脸,却被狱卒的身子给挡着,只看见一身褴褛的囚衣。

“ 你们不要命了,也不怕这晦气脏了王爷的眼。”原先看守后院的侍卫见状,忙讨好上前,将白布捡起后重新盖在汐奚身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两名狱卒惶恐惊惧,忙抬着竹架小跑着离开。

汐奚顿觉心凉无比,哀戚非常,自己沦落到这一步,玄衅,你当真不闻不问吗?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露出来,那份绝望掩藏在心底,却是谁都看不见。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前面的狱卒见四周无人,骂骂咧咧道。

“就是,也不知道吹得什么鬼风。”另一名狱卒只觉后背脊染上窜起冷汗涔涔,他一缩脖子,瞅了瞅那白布下的尸首,“对了,方才王爷问起,我还以为你会说出这主子的身份呢。 ”

“人都死了还说个屁啊,”那狱卒一瞪眼,扭过头来,“要是王爷念旧情,她也不会被拖进暴室惨死,进了死牢的,你还以为她能重新得宠不成?”

“是,是,”身后的狱卒忙不迭点头,“大哥您说的是,瞧我这木鱼脑袋,什么都看不透…”

“呆在死牢久了,你自然就能明白,那儿啊,是一个抛弃了人情的地方,当初侍卫在暴室逼供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主子要是画了押,一样逃不脱个死。所以说,得宠一朝,失宠一时,失了宠的女人那,比那外面的狗还不如……”

男子的话虽然粗鲁了些,可听在汐奚耳中,却触动极深,眼睛里面,一片黑暗,又酸又涩。

不远处,赤金色的擎天铜柱后头,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二人抬着竹架走远后,惜翎才探出一张惨白无色的小脸来,乱葬岗外她已经派了人接应,可这儿,怎会出此意外?

汐奚被送回死牢内,原先看守的狱卒不无奇怪道,“怎么送回来了?”

那两人将尸首扔回牢内,擦了把汗,有气无力道,“嘿,别提了,就在出后门的时候遇上王爷,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思赐就落在了这死人身上,王爷说,让我们给她准备一副棺木,再好生安葬了。 ”

“什么? ”先前发话的人抓抓脑袋,“还没听说过,进了死牢的人能用上棺木的。”

“可不是嘛。”狱卒靠在囚柱上,“白费我哥俩跑了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