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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蝴蝶(65)

他忍不住的想:操,人类十六岁时居然有这么可爱吗?

为什么他从没发现过?

西泽觉察自己耳根有些发烫。于是掩饰似的,立刻转过身,走进堆积了十字剖开的圆木的黑暗角落,躬身拾起两只木头,在那里站定,偏过头,在肩头蹭了蹭耳朵。

直至那点余痒消退,这才拎着木头走出来,扔进壁炉里。

也许三心二意,也许是他原本很少做给壁炉添柴这类事情。

就在木头扔进去那一瞬,猝不及防地,伴随着火苗噼里啪啦地声响,壁炉溅出火星,火星从火堆里跳跃到地毯上。

西泽反应很快地后退一步,这才没使火星将自己裤子烧着。

踩灭几粒火星,两粒漏网之鱼仍将地毯灼烧出了两缕青烟。

淮真看他颇为滑稽的在壁炉前蹦了几下,微微探出头:“你在跳单人探戈?配乐是什么?”

“Domani,如果你觉得开心。”

屋里很快充斥着烧焦动物蛋白味,西泽低声咒骂了一句。

淮真噗嗤笑出声,“No F words.”

西泽回头来,“闭嘴,睡觉。”

淮真立刻关上嘴巴,将他盯紧。

他站定,低头将她看着,口气很坏:“还是说你想听睡前故事?”

淮真忍着笑:“可以吗?”

“……”

“不可以吗?”

西泽用那副万年不变的臭脸盯了她好一会儿。

三秒过后,突然做下了堪比英雄赴死般的妥协。

“好吧,”他举手投降,向她交待出最后底线:“但我只会讲鬼故事。”

第54章 旧金山湾4

指望西泽讲出什么有意思的睡前故事才有鬼了。

灯只留了门口一盏,房间深处,壁炉的光将家具映照出火红幽暗的光影。两条缝隙里钻进的风吹动窗帘仿佛鬼影,呼呼地响。

气氛按理说应该很好……

除了某个并不太擅长讲故事的男子。

他努力想了很久,用那种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说:“有个叫爱德华·莫德里克的英国人,他有两张脸,正面一张,背面一张。”

淮真点点头,《美国恐怖故事》嘛,有五季呢。

但她仍假装很好奇:“然后呢?”

“没了。”

“没了?”

“他有两张脸,不够吓人吗?”

淮真认真想了半晌。

那个著名的十九世纪双面人:正面那位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英俊绅士,缺乏表情,不喜欢说话,也很少笑;反面那个“双胞胎兄弟”性格很糟糕,时常在寂静无人时对他冷嘲热讽。

两兄弟合二为一,不就是西泽本人吗?

淮真笑出了声。

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看起来并不怎么恐怖。”

想了想,又换了个,“你有没有听过麻省的Jimmy Darling?他有一双怪手。”

“Like what?”她问。

“英俊的面容,很奇怪的手。平时戴上手套,就是个普通帅哥。但是他的手只有这么短。”

西泽直起身,将半只胳膊缩进衣服里,迈出几步侧立壁炉前,借着壁炉灯光映照,颀长身材与短短胳膊在光影里晃了晃,“You see,Like this.”(像这样)

光影晃过淮真脸上,她心想:嗯,短手帅哥,很形象。

淮真接着问:“还有呢?”

“短手,然后,然后……”西泽突然打住,笑着说,“没有了。”

淮真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住。

Jimmy Darling嘛。

短手非常灵活,但并不止闻名于短手。

传说这位兄台的高级技能堪比加藤鹰,因此广受美国女同胞们喜爱,因为这个才更加著名。

西泽迅速转移话题,“可以睡了吗?”

“One more please.”(再一个)

“Um…let me think.”

想了会,他接着说,“我小时候听过Koo Koo the Bird Girl……”

淮真已经极困极困了,仍强撑着睡意等他讲最后一个压轴笑话。

屋子里暖融融的,除了木头的味道,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

淮真在大衣里自己团成一团。突然地的觉得,小人物的快乐往往只具备弥尔的规模,可是,当小人物多好啊!

无聊的睡前笑话,燃烧的壁炉,早晨穿过的大衣,初春的海湾……就只这么一点小小的快乐,都统统让人觉得踏实又稳妥。

二楼窗户看出去,只能望见棕榈树光秃秃的头。

风沙沙吹了会儿,停下来之后,仍是一丛枝繁叶茂的锋利剪影。

淮真困到屋里也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中传来的噼啪声响,还有靠在丝绒椅子上睡着的人传来的均匀清浅呼吸。

第55章 旧金山湾5

淮真醒来时,壁炉的火刚熄灭不久。丝绒沙发上已经没人了,桌上放着一篮子软欧包和一壶牛奶。

鉴于淮真在早餐后近两个小时才睡醒,所以等欧包吃到嘴里时,已经是硬面包。

麦克利刚好从阳台经过,透过窗户向她问了声好。她立刻起身来,拉开门向他询问昨晚那两个女孩的情况。

“羁押在一层营房里了,我可爱的女士。”

“听说要等联系到那个女孩的父亲。”她试探地说道。

“女孩有一名联络人,早晨通轮渡时就已经过来录了口供。但那人也只是中华会馆负责接送华人前往火车站的一名职员而已。”

“那名教授有联系上吗?”

麦克利摇摇头,“很不幸。”似乎有些不忍,又补充道,“不过联络到了另一名女孩的母亲,那名教授的妹妹。这位女士表示一周后可以抵达天使岛。”

淮真望着对面营房黑洞洞的窗户发了会儿呆。

过一阵又问他,“她们的早餐也是软面包?”

“服役做苦力的女囚轮流为营房里的华人烹饪食物。我想会是面条一类的食物。但说不准,有时有人会偷懒……”

“我能去看看她们吗?”

麦克利有点为难。“也许需要先问过西泽的意见,他现在正在审问办公室里,也需要等上半小时。”

淮真点点头,“我明白。”

麦克利正打算离开,回头来看见餐桌篮子里仍剩下四只面包,问她,“我帮你扔掉?”

她摇摇头,将面包篮子护在怀里说,“谢谢。不过我想留着它们。”

麦克利盯着篮子陷入沉默。

几分钟,他改变主意,冲她扬扬手中钥匙:“来,我悄悄带你过去,再去通知西泽。不过请不要声张。”

行政大楼建在移民站背后五十米的山坡上,地势较高,穿过中间天井,需要拾几十级台阶上去,才是大楼一层。

因为来美国的女性华人远远少于男性,因此,没有通过天使岛的妇女都羁押在一楼大厅最里面几间屋子,二楼大部分房间都用来关押男性华人。一层空出的房间,有的用作厨房与洗澡房,有小小一间用作活动室,可以下下棋或者在里面舒展筋骨。

进门第一间屋子是检疫房。淮真与麦克利进去时,在走廊上,恰好遇见二十来华人少年刚刚洗了澡,跟着移民局警察去检疫房接受传染病检疫。他们赤裸上身,有一部分穿着白色麻布裤,有的还没拿到更换的裤子,陡然看见进来了个女孩,已经事的十三四岁少年吓得立刻拿双手挡住关键部位,害臊地躲到旁人身后。

刚进门便猝不及防撞见许多赤条条的男孩肉体,淮真也吓了一跳,只好假装很见过一些世面,跟在麦克利身旁目不斜视的朝走廊里走。

淮真问:“这一层住的不都是女士吗,为什么不让男孩们穿好衣服?”

麦克利回头看一眼,“噢,他们的衣服实在太脏了。人越来越多,换洗用的干净衣服根本不够。”

淮真仍想说什么,一眼瞥见晦暗长廊尽头的大门口坐着个精神抖擞的白人妇女。

麦克利立刻上前,与羁押房间门外的白人妇女聊了几句。

白人女士将羁押房的沉重木门打开,淮真才知道,分配不上裤子穿,在这里真不算太大的事——不足四十平的小小羁押房,房间里密密麻麻排放着上中下三层床架,中间用仅容一人侧身同行的通道隔开,几乎没什么容人转身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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