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不晚(5)
53.
晚上她走了进来，我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所以我没有反抗。她把我压在身下使劲的吻我——在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是比较主动的那一个，她是被动的那一个。
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摸了摸身边的她的头发，吻着她的嘴唇——我们已经三年半没有这么做了。
54.
在我们分手这段时间里，我经常去夜场逛一逛，但是我没有找其他的女生，我只是观看着夜场里的霓虹灯，点一杯酒，回想着我们之前的人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带她去过夜场，只是带她领略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这个地下世界肮脏又快乐，很多人遵守这里的规律，从来不越界。如果说这里是索多玛和蛾摩拉的话有点太过分，这里顶多是一个不会睡觉的乌托邦，或者说是亚瑟王沉睡的地方。
55.
早上起来，我又接到了我爸的电话，他知道我和她早已经分手了，他为此还很高兴，觉得我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他说想要带我去教堂聚会——我才想起来是星期天。
“不行了，我得去陪我的女朋友。”我笑着说，其实笑里是故意带着挑衅的。
“你和她什么时候复合了？”
“也就昨天晚上。”我听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愤怒，但是我不在乎。他越愤怒，我越快乐。他越愤怒，就说明我做的越是对的。小时候我是家里的乖乖仔，没想到长大之后这么叛逆，为了一个女人宁肯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许我是压抑太久了。
56.
在我向家里人宣布出柜，并且退出我父亲给我提供的职位之后，之前在夜场的朋友都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在他们眼里，生活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变成一个专门被我女朋友养的闲人，我的感情也不会很稳定。
有很多夜场的女生，最后找了个男生组建的家庭，她们说她们是双性恋，所以不算骗婚。我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做不出嫁给一个男人的事情，因为光想一想我就觉得恶心——这是生理上的反应。
57.
我的女朋友在某些事情上是极其复杂的，她在这样的事情上十分单纯，她都不知道在夜场里头有人同时交往三个女朋友甚至这也不算欺骗她们的感情——因为那三个女朋友都同意；也有人看上去是一对，但是实际上平时各自和别的女人一夜情。当然也有很多的人是洁身自好的，比如我和她，比如我和之前认识的那位在中学教书的女生。那位在中学教书的女生爱上了附近超市的服务员，两个人居然在一起过了将近10年，直到服务员出了车祸去世。我只知道那位老师悲痛欲绝，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58.
之前我在篮球队的时候遇到过和我一样的人，她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她在班上使劲追求那个女人，却被那个女人告诉了家长。后来学校严厉批评了她，她的性向也被公之于众。后来我又遇到了她，她说她几乎每一两周就换一个女朋友。听到我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那么多年，她还有些惊讶——她不相信会有人有这样稳定的一段感情和关系。
和一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一种幸运，虽然最后我们又分手了。
59
“我们现在算复合了吗？”我又问了一次。
“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因为一时间的心血来潮就和前任上了床吗？”她在用吹风机吹干自己的头发，没有回头看我。
这是我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最喜欢的桥段。我最喜欢在早上的时候，看着她的头发慢慢被吹干，闻着她头发里洗发水的味道，她在头发半干不湿的时候最好看。
我又看看镜子里头的我的脸，我的皮肤黝黑，脸上都是皱纹。而她依然像20多岁那样年轻，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们是母女。
60.
“我今天要不要把东西拿回来？就是我在我的出租屋里放的东西？”
“那我开车帮你去拉吧。”
早上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带着我去了我的出租屋，打开门后她就皱皱眉——因为这屋子实在是太乱，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篮球杂志和足球报纸，我的衣服也被随便放在地上。不过她拿起来我在沙发上放着那本相册，那是我们那么多年的留念。每到夜深人静的晚上，我总是会翻出这本相册，开始回忆我们拍摄照片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回忆我们这一生的旅程。
61.
“你平时还收藏这样的东西啊？”
虽然她现在对我的语气看似冷淡，但是我感觉到她心中的暖流在一点点的升起。她已经开始原谅我了，她爱我，她想和我永远在一起——虽然她嘴上不说，我也是很清楚的。
“我想你也有一份。你不是说经常翻看我们之前的录像？”
“我只有几张照片，没有这么全。”她看着相册，头也不抬的说。
我们很少在对方面前哭泣，所以我们不会流露出多年惜别的感情。不过我们会在别的地方发泄一下。
62.
“你这几年到底怎么过的？感觉就像是活在猪圈里面。”
“我遇到你之前也是这么生活的。我天生就是这样邋遢，你又不是不知道。”
“烦死了。”
“我知道你烦，可是………”不到一半我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话了，我看着她的脸入了神。我的老天爷爷，她可长得真好看。
“算了，我不想多说你什么了，不过搬回家之后，我希望你收敛一点。我可不是你的御用保姆，每天替你收拾垃圾。”
“本来就是因为我不和你一起住了，我才这么放纵的。我租的房子我做主。”
“你租的房子应该房东做主。”
63.
我交了一整年的租金，按照合同不应该退租，所以我等于花了冤枉钱，今年还没有过去几个月，所以这个屋子在整整一年里都会成为空屋，我的租金等于扔到水里了。
不过就算用我10年的房租换我们关系的回归，我也在所不惜，我甚至可以用我的生命换取和她在一起多一秒。
收拾了整整三个小时，我把我的衣物都放在车子上，车子都装满了。她开着车带着我驶向我们原来的家，短短几天内，我的生活覆地翻天。
64.
我在车上跟她聊起了最近我所知道的八卦。
“你知道吗？我们经常去的夜场有人死了。那个女的生前的女朋友跑过来跟她度过了她人生的最后一刻。那个人自称又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所以既跟男人乱搞又跟女人乱搞。后来应该是从男人那里传染到了艾滋病，然后病发去世了。最后她死前，她认识那些男人女人都没有在她的床前，只有她一开始背叛了的那个女人。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情简直太多了。我感觉夜场里面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剧。”
“不管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喜欢女人的男人，喜欢女人的女人，喜欢的男人的女人，都有不少人有自己的悲剧故事。”
“我不希望我们的未来变成悲剧的故事。”
65.在遇到她之前我也喜欢过别人，我喜欢过我们队上的篮球教练，被她发觉之后我就被我们球队雪藏了。我被家里人领了回去，批评了我一顿后又让我继续回去上学。没有人能够了解我的内心。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喜欢男人的话，我的一生将会如何？我从来没有试过和男人谈恋爱，她也从来没有。
66.重新组建新家的道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脑壳疼，因为我都不知道怎么整理我的屋子。最后她看到一脸愁容的我，叹了口气，主动帮我收拾起来。
她是一个喜欢整洁的女孩子，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跟我在一起之后，她开始每天都处理我留下的乱七八糟的烂摊子，但是她从来不抱怨。
当她给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着她的后颈。的确，她马上就要迈入人生的中年。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若不是注意到她颈部的皱纹，我还以为她是我当年初遇时的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