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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反同人)[冰九]惩罚游戏(4)

作者: 一片羽毛 阅读记录

小宫主又尖叫了起来,这回洛冰河听清了,她说的是:“你敢!我先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一拂裙角,转身就走,迎面又撞上洛冰河,两颊腾地一片红云,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全没了刚刚那副泼辣。

洛冰河从她身边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道:“你以后不要再踏进这里。”

只这一眼从沈清秋身上移开,他没能看到,沈清秋微不可查地做了个口型。

求之不得。他说。

他再转回眼,就见沈清秋向他们望来,便又没能注意到小宫主眼中的妒恨。

沈清秋却什么都没有错过。像是发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微微笑了笑,又别过脸去。

沈清秋默默地吃面。

面条柔滑筋道,汤鲜味美,洛冰河的手艺真是没得挑,他甚至还给窝了个荷包蛋。

沈清秋执着筷子,没手拿碗,吃着吃着走神了,心里想着洛冰河折腾起人来心狠手辣,体贴起来却也招人喜欢……怪不得那么多脑残上赶着追他,亏他也来者不拒。

洛冰河在旁边看着他吃,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沈清秋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没有答话。

当洛冰河以为他就此不再想说的时候,他却开口,声音有一点沙哑:“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他说:“小时候和人争一碗剩面条,可以打到头破血流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艰辛苦楚,荒唐无奈,百态炎凉。他也没管洛冰河在不在听,也许只是想把话说一说,在无人处理一理纵横交错的伤疤。洛冰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他。

沈清秋向来讨厌自己的过去,不愿将脆弱与不堪示与他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说,但他知道,一个轻微的惊扰,又会让他锁紧自己。

“一步一步爬到人上人的位置,却发现许多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沈清秋最后说。“无所谓了,不值当什么。”

他自嘲般拎了拎自己空落落的衣袖,道:“有些贱命就是甩不掉。当年他们没有对我做的事情,由你来做,真是天道轮回,自作自受。”

他单手撑着石桌站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好吃。告辞。”他说,悄悄握紧了拳头,随机转身离去。

那背影孑孑,仿佛摇摇欲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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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子这样过了几天。

他们先后又赌了几次,洛冰河心有迟疑,几次掷出的骰子都让他悄悄拨成了一。一次两次也还好说,次数多了,沈清秋也都了然于心。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闭口不言——这算什么呢?宽恕?怜惜?荒唐又卑微的示好?就算洛冰河敢给,沈清秋也断然不会受的。

就算放到如今,捧给他一颗全无保留的心,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捏得满手鲜红。

悔改是没有道理的,这场游戏,谁后悔谁就输了。

沈清秋再没提要出去走走之类的要求。他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一些琐碎小事里,借口伤残整天指使洛冰河做这做那,带着点清静峰的颐指气使。

他提的要求也竟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笔墨、竹箫、时兴的话本,点的最多的是吃食。

洛冰河犹记得他一手端着碗喝汤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法掩饰的讶异和惊喜。

这种神情让他一晃神,情不自禁道:“师尊若是喜欢的话,弟子可以天天做给你吃。”某种安逸和满足感盘桓在他心间,让他忽略了心下突然而然的一点不安。

向来只有最得宠的妻妾能尝到洛冰河的手艺,这句话的意思怎么解读都带着点不对。于是沈清秋白了他一眼,“孝敬我,你应该的。”他倨傲地说。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于他势在必得的,绝不能功亏一篑的……

即使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命攥回自己手中——然后亲手结束它,仅此而已。

沈清秋赢了一柄折扇。

其实这样说不准确,因为是洛冰河自己献宝一样带着扇子来找他,赢不过是走个过场。

难以想象,之前被他利用了结了岳清源的心结,又害他失去左臂的赌局,变得像是黄口小儿的玩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清秋把扇子展开放在竹案上,指节若有所思地扣击着碧色的扇骨。他的手放在素娟的扇面上,仿佛风拂过经纬。

看得出,他对这样礼物还是很满意的。他一手执了笔,想了想又放下,倒换了一下角度——单手做事的次序是十分必要的,幸好他有足够的耐心,他正在习惯。

反复几次以后,似乎终于满意,便不再犹豫迟疑,一挥笔,绢上落下一个“秋”字。

那“秋”方正大气,棱角分明,起笔柔韧,落笔锋利。沈清秋字很好看,但凡跟君子挂钩的事情,他的表面文章一向不错。但洛冰河从没见过他享受墨落宣纸的过程,因为这些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一向极为不屑。

人们通常说,书画可以陶冶情操。但如若早就看透了灵魂,皮囊的修饰依然可以追求,却再骗不了自己。沈清秋看得明明白白,他把自己同那些君子混在一起,却在周身以剑斩渊,疏离自保,冷眼旁观。中间充斥着的,有自卑也有自傲,更多的是无差别的迁怒一切的愤怒。

洛冰河不禁想:他是不是也有一刻,想要成为他落笔作成的那个沈清秋呢?

但面上他只是扬了笑,道:“师尊的字真是好看。”

沈清秋单手抵着下颌,审视一般地琢磨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平生最恨这个字。越恨越写,越写越恨,反而写得好看,真是讽刺。”

“秋家就像吃人的厉鬼。”他喃喃道,“厉鬼就应该一把火烧掉,然后放火的人自己变作厉鬼……然后被火烧掉。”

洛冰河不答。他道:“哦?我还以为,师尊最讨厌的,会是我的名字呢。”

不是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更多地了解沈清秋的过去,但如此频繁陷入回忆的沈清秋让他心悸,许多人到死都不能释怀,放下一切的恨与不甘,沈清秋这样死咬着牙不叫屈的人都找人分享,究竟能不能算作一种信任和依赖?

如果没有年少的那些屈辱摧残,他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吗?如果不曾遇见恶鬼,会被丢入火坑吗?

沈清秋却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道:“劳驾,小畜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洛冰河便走过来,一手抓住他提笔的手,一手把扇子翻了个面,一字一顿地道:“洛、冰、河。”

三字落成,沈清秋道:“阴险小人和绝世魔头,这下可好,更招人嫌。”却是搁笔不再理睬,挣脱了他的手,转身离去。

只留下洛冰河一人无言对着那柄被抛弃的扇子,他承认,他有一点后悔了。

后悔恶言相向,后悔残忍对待,后悔亲手剥掉了他最后一点尊严。

而后悔的一方,必定先败下阵来。

是夜,沈清秋坐在榻上,就着烛光读他的话本。

他喜欢这些市井的小玩意,以前没有条件,现在浑身上下就剩时间,就全部补齐了权当慰藉。

他把书放到腿上翻了一页又拿起来,忽然道:“要是有一天我死了,这些话本还没出完,我会不会突然后悔不想死了?”

洛冰河就坐在近前,被他的动作刺了一下,心抽痛起来,乍然又听到他这般轻松语气,瞬间沉下脸,道:“不会,弟子不会给师尊机会的。”

沈清秋闻言,挑衅地抬了抬眉毛,道:“你能吗?”

回答他的是洛冰河骤然逼近的身影。

沈清秋条件反射一缩,浑身僵硬。洛冰河一把扣住他的手,只觉得骨节格外突出硌人,这又让他心中的懊恼更盛,他把手覆在沈清秋掌心上,道:“是几?”

沈清秋愣了一秒,下意识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