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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5)(17)

公车戛然止住,恩珞抬眼看见大门上赫然的“三”字。她一步一犹疑,一步一张望,心里有虫子在爬,痒痒地喊着齐佑禹的名字。她未想,镜妩和齐佑禹是同校。她更未想,齐佑禹牵的还是镜妩的手。世界大而因缘小,她的神情极为尴尬。

镜娆拖了镜妩私底下说话,大致是叮嘱她不要将有关安甫沅的事对家长曝露,带央求的语气。镜妩面如冰花,她嘴上不悦但心里仍是维护她至亲的姐姐,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镜娆黯然,回到恩珞身边才看清方才的男子竟然是齐佑禹。她对恩珞报以僵硬的一笑。

恩珞说你多陪陪她吧,她必定心情不好。齐佑禹点头,他对恩珞已经没有多余的言辞,瘦瘦的身子绕过她,像奔赴一场天涯的离别,影子覆盖了恩珞面前所有的光华。恩珞的心,一味荒凉。

回去的路上被镜娆拖去一间小酒吧买醉。恩珞涨红了脸摆手说我不会不会。镜娆劝说不起只得自斟自饮,两扎啤酒下去她的头便摇摇欲坠,口中呢喃,说着埋怨与懊悔的话。

然,情何以逃情何以悔,哪怕世人皆嗤之以鼻,哪怕周遭一片有色的怀疑,进入了,便是如入战场血泪万千,也只得慨然。

恩珞见镜娆的面色如桃李如云霞,微微笑起来还露着细小的酒窝,心里欢喜,迷糊了似的,也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极难受的滋味,却像毒瘾,牵着她一步一步往迷醉的深渊,寻找一块刻了名字的石碑。齐佑禹。她要去悼念。

后来涩涩的喉咙开始发声,和诸多的电视情节一样,她们各自叨念储在心尖的人,以及那些掩起来的悲伤,长的或短的。谁也听不清谁在讲什么,只晓得如厉鬼吐露怨气一般胸腔里渐渐充溢快活。安甫沅,齐佑禹。齐佑禹,安甫沅。两个名字被反反复复地喊,并且咒骂,眼泪跑出来,混进酒杯再被一饮而尽,好似摆脱不了,好似爱情。

幸得杨慕和若干朋友也在场,发现了,才将恩珞和镜娆抬一般地送回了学校。洛衣对杨慕说谢谢,低垂着眼不去看一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

杨慕离开,又一次,背影覆盖洛衣的睫毛。她看着烂醉的恩珞和镜娆,心如刀绞。

9

2004年5月31日傍晚,和予璨有关的葛玄同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风欲静而心难平。彼时,两年过去,予璨仍旧留着葛玄同指尖衍生出来的那头金色卷发。她已学会打理,像想念一个人那样将其精致呵护。她说哥,好久不见。有沙尘入了她的眼,红一片。

然后他们沿着长长的马路一直走,夕阳从背后斜斜地照过来,拉长了影子,交错,旋即又分开。葛玄同说这两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也挣了足够多的钱,予璨我会留在这里开一间自己的理发店。

予璨闭着眼睛也能听出话里的意味,她说好啊好,再无话可应对。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们又原路走回去,气氛沉闷彼此心事各异。这个城市的四季,最难见到的是皎洁的月和灿灿的星。

新店开张那天予璨去观礼,她在他微笑的鬓角看到了不可说的风霜,心里一沉,疼痛的感觉又上来。一直忙到夜里十点,葛玄同请予璨吃火锅。家乡的味道,让他们虽有芥蒂却还是不断地谈笑。

葛玄同一直给予璨夹菜,火腿鸭肠豆芽蘑菇。牛肉煮得都快烂掉,他放她碗里,她就轻轻地笑,说我喜欢吃七成生的,在锅里涮涮就好。葛玄同尴尬地笑。予璨忽然就觉得彼此是那样的不了解,脾气喜好,过去以及将来。就因为曾经懵然的心动,求之又不得,便这样牵牵念念地过了许多许多天。

是寂寞,还是心有不甘。予璨琢磨着觉得浑身有冷汗冒出来。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那一晚从火锅店出来已是接近凌晨,来不及在锁门之前赶回宿舍,予璨只得到葛玄同处借宿。踏进屋门她的心跳得越发厉害,脑子有电影中龌龊的画面冒出来,她抽了自己一个无形的耳光。

葛玄同给予璨打水洗脸,嘱咐她早点睡觉。然后自己抱了枕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外面的光线透过纱窗稀稀疏疏地落在葛玄同面上,他像一尊冰冷而略带忧伤的石像。

予璨叹息,进屋,闻到被子上和葛玄同有关的落寞气息。一夜无眠。

10

镜娆靠在阳台上抽烟,涂成暗紫色的指甲伴着火光明灭动辄如蝴蝶在起舞。终究是分了,一番折腾过后,安甫沅扬长,他说他觉得自己几乎就是镜娆包养的小白脸,见不得光。他要爱情,而不是躲藏的真心。

镜娆气结,拳头捶打安甫沅的肩膀。但也是倔强的女子,你不情愿我可以骂你恨你但决不求你。于是收拾了留在安甫沅家中的全部物品,连同卫生间里的牙刷也一并打包,趁着安甫沅熟睡,啪地一声将大门踢上。走到楼梯口又回来,泼妇似的将安甫沅送她的口红涂在墙上,血一样,写见鬼两个字。再漂亮地转身,心伤倍增。

随即就开始抽烟,一根一根要冲掉肺部残留的和安甫沅相关的记忆。众人看着心疼,又劝不住,便对镜娆加倍的好。寝室于是空前团结,青春的伤,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让她们觉得惺惺相惜。

恩珞在夏天结束的时候遇上韩谦,忧郁气质的男生,闪电恋爱。亲吻的时候她想着齐佑禹厚厚的凉凉的唇,拥抱的时候她想着齐佑禹瘦削的单薄的肩,自己将自己逼入绝境,谁也救不了。

但她对洛衣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洛衣轻浅地笑,杨慕是她心头吹又生的草。她对着电脑写日记,她说她迟早要将他摈弃,伤会结疤会愈合,爱情没有什么大不了,恩珞镜娆还有予璨,你们记得我要同你们没有争执相爱到老。

予璨穿上她雪纺的丝花长裙,终于明白了爱情不过是一场追逐与遗忘的游戏。她和葛玄同不断地约会,她仍旧喊他哥,他们偶尔深深地用力地亲吻,但予璨的眼波,缱绻或者缠绵,日复一日地少。

都说人通常不腻好,得到了便不珍惜,会厌倦。予璨想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她意念挣扎,反复在夜里梦了又醒来,最后她终于对葛玄同说再见,说抱歉。心底的包袱,缠了她四个冬夏,因一句话豁然脱落。

葛玄同失落地说我惟有最后一个要求。予璨想也没想便应允,她欠他的,她想她必须以顺从来偿还。葛玄同说,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玄同。

天空灰暗河水污染,逼仄的气流风筝飞走,予璨温柔地喊了一声玄同,过往种种,就此勾销。她爱他,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葛玄同好象只是来给她还愿的,那么隐忍,她却依旧固执而决断。

11

十月一。

她们相邀去湘西古镇凤凰。沈从文的故乡。她们想起翠翠,想起等等等等,想起辜负和被辜负的爱情,想起紊乱的旖旎时光。前尘种种,恍惚间无疾而终。走失了走散了,再无痕迹可寻。

住沱江边简陋的吊脚楼。吃滚烫的铁板烧。夜里衣着鲜亮地泡在酒吧里,却不再买醉。后来发现北门城楼的许愿灯,各自挑了中意的,像古时逛庙会的少女,虔诚地跪在岸边上合什许愿。睁开眼,河灯已经漂了好远,仿佛遂愿即在眼前。

月色清明,似是旧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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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喧哗的都已沙哑』

笑微和言和是两个极端。一个冷漠,一个喧哗。

加上一个古灵精怪的杜小庭,三个人倒是有趣的很。

像喜鹊那样聒噪的言和,笑微说不上讨厌,却也不太喜欢。尤其是他总要跟小庭拌嘴,每次看到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模样,笑微都会觉得寂寞。

大约是在两年前吧,笑微暗恋着当时高二年级的学长。可是这位学长对笑微的态度,实在太过明白客套,连一寸半寸让笑微心欢喜的暧昧都舍不得拿出来。在彼时,笑微觉得爱情真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