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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5)(18)

大约又在两个月前,笑微收到学长从远方寄来的信,夹着一张他和女朋友的幸福照。学长说女朋友笑的时候他就想起笑微,她们一样眉眼弯弯唇色暗淡,学长说我其实在某一段时间喜欢过你的呢,可能你感觉不到。笑微哗啦啦的就把信纸撕碎了,哭了一场,又用透明胶一块一块拼接好。

后来跟小庭一起路过幸福街,某家小店飘出莫文蔚寂寥的唱腔: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喧哗的都已沙哑;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我们学会许多说法,来掩饰不碰的伤疤。笑微的步子突然迈不动了,她记得和学长去KTV的时候,学长说喜欢莫文蔚,她于是就专门唱这首歌给学长听。

这是她会唱的莫大歌星的唯一一首歌。却像魔咒,定死了她凄凉的结局,预言她与他,没有选择的分岔,无法一起到达。

小庭看到笑微哭,慌忙往包里掏纸巾,都快要翻个底朝天了,也只找到光秃秃的一个外包装袋。这个时候一双咖啡色的手和一张雪白的纸巾伸到小庭的眼皮底下,她抬头看到是言和,呶着嘴,示意他应该把纸巾递给旁边的人,可言和还是笑嘻嘻的,非得将纸巾塞给小庭,再由小庭传给笑微。

笑微说谢谢,小庭便转头去跟言和说谢谢。

言和说不客气,小庭又拉大嗓门对笑微说,他说不客气。

笑微瞪着小庭,又看看言和,突然忍俊不禁。

『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我们学会许多说法,来掩饰不碰的伤疤』

小庭递给笑微一个没有地址和邮票的信封,说,老师让我去办公室一趟,你赶紧替我把信封交给言和。笑微一头雾水,还来不及问,小庭已经在办公室门口了。笑微只好掠过很多扇教室的门窗,到走廊尽头的高七三班,颇有些不自在的随便拉了一个人,说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宋言和出来。

信封里装的是一张电影票,附了一张纸,写着时间和地点,没有落款。这些都是笑微在电影院的六排十一号见到言和才晓得的。

怎么是你?笑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言和从容镇定,票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天,是杜小庭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还给了我一张票,说要跟我一起看电影。

哦,言和说,那这一定是她的恶作剧了。不过既然来了,看场电影也没什么啦。

话虽如此,但那场电影从开始到散场,气氛一直很尴尬。

事后笑微问小庭,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小庭陪笑着说,我的好姐姐,宋言和不错呢,虽然人长得不帅,但风趣,正直,也没有不良的嗜好,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他。

笑微没好气,不错你留着自己用吧,我没那福分。

小庭没再说什么,两天过后她们和好,谁都没提宋言和,有一回在课间走廊上碰到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都笑了起来,事情也便就此过去了。

有的时候言和会问小庭,你常说的笑微的不好的爱情记忆是什么?后来小庭便把学长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讲给言和听,言和恍然大悟。他写信给学校广播台点歌,《最后又有谁到达》,说是宋言和点给董笑微,希望他能勇敢面对不愉快的事情。

而结果往往就是,当事人明明已经不愿再提起,周遭的人却好心做坏事,对她说你一定要忘记啊要忘记,反而更加频密的迫使她想起,一痛再痛。

6

『假如我不曾爱你,我不会失去自己,想念的刺钉住我的位置』

寒冷和期末一样临近,但寒冷远不及期末那样令人震颤。大家议论纷纷,不时谈及自己理想中的大学,可谓百感交集。

言和问小庭,你跟笑微都打算考哪里呢?小庭说家里人希望我去成都或者西安,笑微似乎有意留在南京吧。你呢宋言和?

哦,我原本也是打算留在南京的。

小庭不吭声了,她是喜欢言和的,但她也发觉了言和是喜欢笑微的,她曾经试过委屈自己替言和制造机会,但收效甚微,这一次,她想,如果他们都在南京,以后的事,他也许就该彻底死心了吧。他想要不动声色的写完整篇心事日记,写着写着,眼泪就滴在笔记本上,墨水化开,字都模糊了。

那天晚自习,笑微拉着小庭,一脸神秘,说,宋言和刚才找我表白了。

小庭的心弦骤然拧紧,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是说他人长得不帅,学习也不拔尖,除了一张会说话的嘴,什么本事都没有我看他现在还在操场上难过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笑微的话一说完,小庭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咆哮。然后撒腿往操场跑去。笑微看着那背影,舒一口气,浅浅地笑了。

空旷的操场上,小庭一眼就望见了言和。跑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心急火燎地说,言和言和,你不要理笑微说的那些话,她是故意气你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不愁没人喜欢。

言和懵了,小庭你约我到操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我约你来?小庭傻眼瞪着言和,突然明白自己原来中了笑微的计。她尽量掩饰住自己的仓皇,跟言和说对不起,我们又在捉弄你了,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操场。

夜风很凉。

小庭质问笑微,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恶作剧?

你喜欢言和,笑微说,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藏在心里的,否则,将来也许会后悔。

小庭知道笑微始终对学长那件事耿耿于怀,稍稍消了气,说,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说与不说,只要是我决定的,我都不会后悔。

小庭的透彻明智,倒叫笑微自惭形秽。她也许说的对,既然当初选择了将感情藏匿,就该为这决定负上责任,结果的好坏,不该成其为后悔的理由。笑微很诚挚地跟小庭道了歉,并且由衷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这个时候,在她们谈话的地方,楼梯转角的阴暗处,走过来一个人。是言和。笑微跟小庭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他那会儿的表情冷得吓人,他说,我宋言和不是东西,不需要你们推来让去,不要以为自己跟救世主一样伟大,董笑微,杜小庭,我最多也只是把你们当朋友,我没有喜欢过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笑微僵了。而小庭的心,哗啦啦都碎了。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我终于没选择的分岔,最后又有谁到达』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言和跟笑微和小庭都不再来往。高考彻底结束了以后,他们都看到学校大门口张贴的榜单,笑微去了厦门,小庭留在南京,而言和,将要去北方严寒的城市哈尔滨。之前种种,彻底颠覆。

言和是喜欢小庭的,他所做的那些讨好笑微的事情,都不过是因为,笑微是小庭最好的朋友。可是,他在盛怒之下说了那么一句话,说他不喜欢其中的任何一个,后来,为了面子,他觉得他再也无法回头。

去哈尔滨的那天南京还是晴空万里,言和试着拨打小庭家里的电话,可是大人说小庭出去了。他叹息着放下听筒,掏出一枚硬币交给老板,然后有些沮丧地挤进了火车的铁皮车厢。

整个过程,笑微都陪小庭躲在暗处偷看着,只是她们不知道言和是要给谁打电话,不知道是谁令他沮丧。虽然笑微鼓励小庭站出去给言和送行,但小庭说,其实就这样也好。

然而,就这样,就是错过了。

青黄不接的年月,稚嫩美好的爱情,往往,最后谁都没有到达。徒留记忆的疮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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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我心又湿了。

一阙白玉笛,一段惊鸿舞。你不看。音何欢,舞何欢。要我恨你怨你又何难。只是,偏偏这一斛珍珠太伤感。我仍痴念,仍妄想,说要屏了有你这一席记忆,到底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