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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5)(24)

暖苏端了盒饭,像捧着祭祀的供品,说,杜茗桀。再无第四个字。杜茗桀望她一眼,死水般的表情,是流淌在心尖的一滴泪,红如血。

杜茗桀,暖苏走过他,又回头小小声声地喊,你为什么不要我。杜茗桀怔忡,暖苏绕到他面前,许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见他嘴唇翕合。她说你给我一个回避的理由。

我,不,爱,你。杜茗桀一字一句,低头就望见两人交叠的影子,黑色无边。

暖苏就像疯狂的受伤的兽,不知是怨毒还是温柔地对杜茗桀掴了掌,耳光清清脆脆地响。杜茗桀显然震怒,他逼得暖苏一步退一步。

最后他抱了暖苏,如玫瑰刺一样的吻,深深深深,烙在暖苏干涸的嘴唇上。顾不得来往闲人异样的目光,亦顾不得,杜茗桀打翻了饭盒里的油盐酱醋,污了两人交缠的衣服鞋袜。

暖苏哭得像患上绝症的病号,杜茗桀是她的神,救她于水火,却又弃她于荒山。

吻过之后,杜茗桀说我明天去医院看姐夫,你陪我一起。像是命令,硬生生如出炉的宝剑。暖苏却想,这是神的指示,她不可违抗。

第二天,暖苏着她的紫色风衣,咖啡色尖头高跟鞋,伴在杜茗桀身旁。她的美丽如灰尘,她的气质似泥淖。她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蜂鸟,被杜茗桀剥夺了她的权杖,她失去她的骄傲,很久很久。

公车到站的时候,一股惯性推得暖苏向前倾倒,她站不住,一个趔趄,踩了杜茗桀的脚。杜茗桀像木头一样看她,不觉痛,更不舍伸手扶她一把。暖苏心凉。

爱情如公车,在终点戛然而止。

他们在门牌号为111的病房,看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青梨半躺着在读一本厚厚的杂志。杜茗桀说,他就是我姐夫。

暖素愕然。

青梨见了暖苏和杜茗桀,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忧伤。他与暖苏说,我正在读你写的小说,真好,我喜欢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随即又与杜茗桀说,你无须来看我,照顾好你姐姐,记得,不要让她知道。

杜茗桀揶揄地笑,我不会再让她为你这混蛋操碎了心,你最好到死都别让她知道。然后他看暖苏一眼,木然退出房间。

青梨苦笑,这也是好的,他起码不会让他姐姐来医院看到我形容枯槁。暖苏心头有伤,走到青梨床边坐下便红了眼眶。

然后他们聊天,青梨使尽力气要暖苏快乐起来。暖苏亦全力符合,虽然她觉得他们就好比过家家的孩童,惯了幻想惯了自欺。

不要告诉茗桀,他最后说。暖苏点头,她说我不会让你的苦心白费。而实际上,暖苏亦不清楚这所谓的苦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以为,自己即使万般不可理解,这也是青梨的意思。他将她当朋友,人海萍水,就这么遇见,把难堪的心事倾囊讲述。那便再没有什么,是值得暖苏背叛的了。

暖苏走出病房,见杜茗桀靠着窗台抽烟。光线柔和而阴暗,火光明灭,景致哀伤。她说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杜茗桀不给暖苏正眼,亦不回答,丢下她径自走开。暖苏蹲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总算明白,有一种背影,能叫人从希望到绝望。

然。百分之三十的机率,换不回一场爱情的奇迹。青梨和他妻子。暖苏和杜茗桀。

暖苏站在半山的墓地,她的脸像冰雕。青梨的死叫她明白,爱和生命都可以在最美丽的时候消逝,留下一具残骸。杏子在暖苏旁边,眼睛充血神色散漫无光。

青梨死后不到两个星期,杏子的憔悴便胜于从前。暖苏每天给她冲牛奶。她一喝,便哭,哽咽着和暖苏说话。

她说我一直在骗你,我才是青梨在外面藏的那个女子。

她说我知道他不爱我,是我飞蛾扑火。

她说他从家里搬出来,我便不顾一切地奔赴。

她说苏苏对不起,你该向杜茗桀说清楚。

暖苏安静地听杏子说话,安静地抱着她。这一切,其实在她第二次去医院看青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病房外,躲藏如阴影的女子,长着她最爱的姑娘的模样。

杏子,同是为爱情困的女子,我怎忍心责难你。我又怎能拿了你的秘密去邀功。那是你的伤,我不可抽丝剥茧将一切历历呈现,来换取自己苟且的爱情。

杏子,你是我相依为命的女子。我们彼此那样相爱。

至于杜茗桀,他给过我一个灌满毒药的吻,夜色里的片刻欢颜,我将毕生铭记。无所谓爱或不爱,我们都已回不去。

只是暖苏不知道,看夜景那晚,青梨的保时捷载她至宿舍楼下,被杜茗桀看见。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心哗啦哗啦摔一地。他准备了一句酝酿已久的话,他怀抱了一束和爱情有关的花。不早不迟,他遭遇一场天降的意外,雪藏了冰封了,一切都来不及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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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项链能有多暧昧 文 / 语笑嫣然

A

寝室里的电脑,不断有人唱着,也许这是爱情最美的关系,有着暧昧又有一点点距离。简奕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曲子和,末了,对我又是莞尔一笑。

持续了三天。看得出来,笑容里有话。

“奕奕,有话直说,拜托不要如此笑得我心里发毛。”我把头放到她肩膀上,眉眼弯弯。当然是没有责备的,与简奕之间,亲密得可以共枕同床,细数心事几许绵长。

“丫头你不老实,”她拿手指戳我的额头:“非得我开口问了才坦白,三天前那书生,是何人?”

我拨了拨眉毛,早知道她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李墨林,我上司,学校外联部的部长。”刚跨进大学校门,初生牛犊,风风火火地去应聘校学生会的干事。众目睽睽,我做了李墨林的手下,从此风里雨里亦相随。

简奕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会这么简单的。”

“我们不过是吃顿便饭,闲话家常。”我辩驳。向来极反对别人的误会,尤其这年月,仿佛男女之间没有了纯粹的友谊,稍加颜色,就成暧昧。

简奕却转而叹息起来:“卉子,为什么不找个人相爱一场呢?寂寞了,伤心了,你要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笑过之后落寞丛生,只有自己知道。常常幻想,夕阳下有人在黄桷树荫蔽的树冠下,给我微笑,然后捧着厚厚的书本,就这样擦身而过。霍常杰,总是这出戏的主角,高高的个子骨骼清瘦,眉眼浓黑,还有棱角分明的嘴唇,笑起来是百分百温暖的味道。

简奕是知道的。高中时常杰就是我隔壁班的那个男孩,经过窗前,赚我轻柔一笑,或者礼貌的一声你好。简奕与我同桌,私下里很多次调侃我面上的红霞。只是,我与常杰从未开始,也无所谓结束,那些期期艾艾的心事,便成了我不愿提及的秘密,锁住了,简奕也只知皮毛。

她哪里想到,这心事会蔓延至今。

B

李墨林来找我,说是有一台晚会需要商家的赞助,他亲自出马,要我鼎力相助。

那是他的原话,低垂的眼帘顽皮的笑脸,丝毫没有学长的架子。我应承了,他便有些激动地说午间请我吃麦当劳。我们俩谈网络盛过商量拉赞助的事,一路上仿佛无忧无虑轻快得要飞起来。

后来才知道,拉赞助不是一件简单的活。我们忙了一个上午,才找到一家影楼愿意提供小额的经费,以及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优惠卡。

李墨林不无沮丧:“现在才知道,干事们做事有多辛苦。”

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自己经验无多,只好扯开话题,建议填饱了肚子再战沙场。

李墨林忽地就哈哈大笑了,以居高临下的姿势,轻拍我的肩膀:“丫头,就你嘴谗。”